馮隊長在小路上看信看得頭大。
姚麥冬這小子咋這麼多廢話,連吃了根酸黃瓜都要寫。
讓他這個文化水平不高,平時基本不看報紙不寫字的人,讀這長篇大論的,實在是費勁。
碰到不認識的字兒,還得聯絡上下文猜。
看一頁都得大半天,生怕錯過什麼重要的資訊。
結果數一數,足足有十五頁,最後一頁的背麵還寫了一大半。
京城下雨下得很大,什麼盆大雨?……哦,應該就是雨下得跟盆裡倒出來的一樣。
給爺爺問好,給奶奶問候……哦,這一頁都是給家裡人問好。
問小香寶長冇長個,有冇有長胖點兒,有冇有生病。
下一頁是——他在京城學習的情況。
馮隊長越看,信紙離眼睛就越近,最後看得都快對眼了。
嗐,這都冇寫什麼有營養的啊!
看來老姚家也冇啥稀奇事兒。
剩下最後半頁了,馮隊長翻了個麵,揉了揉眼睛,繼續往下看。
“上週,XX肚子X,我送她去了醫X。
大夫說她得了X性X尾炎,要動手術。
我借了錢給她,現在她已經出X了。”
馮隊長琢磨著,姚麥冬這是在京城談了個對象啊?
看來他對象身體不咋地,也不知道得了什麼病,竟然還要手術。
“XX天天擔心,怕黃小豆會找過來。
住X這X時間,她經常做X夢,人X了很多。
我勸她回去,她死活不乾。”
讀到這裡,馮隊長的手都抖了。
這時黑子剛好路過,趕忙問了一句:“馮隊長,你咋了?發病了?”
“發個錘子的病!”馮隊長激動地招呼黑子,“你來!”
黑子冇動,“啥事兒?你先說!”
馮隊長雙目炯炯地問:“你認字嗎?”
“認識啊!不是我吹牛,我是初中的文化水平呢!”黑子得意道:“在整個姚家村大隊,都找不出幾個我這麼有文化的人。”
馮隊長把信折了折,隻露出一行字,拿給黑子看。
他指著上麵的一個字,問:“那我考考你,這個字念啥?”
“還考我呢!”黑子朝馮隊長所指的字上看了一眼,隨後笑道:“馮隊長,你是不認識才問我的吧!”
“一個翠字,我有啥不認識的。”馮隊長故作輕鬆道。
黑子一臉疑惑,“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考我的啊?”
馮隊長心中一喜,信上說的還真是翠翠。
這下可有意思了!
“我問你個事兒。”馮隊長頓了頓,放低了嗓音:“黃小豆那個小媳婦,是不是跑了還冇找到?”
黑子搖頭:“我不知道啊!”
這事知道了也不能說。
馮家村的六毛被黃小豆弄傷,要求賠錢的事兒,已經人人皆知了。
最後會怎麼處理還不知道呢,這種敏感時期他可不敢亂說話。
冇必要因為大嘴巴而得罪人。
見從黑子這裡套不出什麼話,馮隊長風風火火地走了。
黑子總感覺有大事要發生……
馮隊長把信對摺,揣進兜裡,直奔黃小豆家而去。
黃大娘還在泡腳。
過年那陣子她得了大病,也找不出具體的病根。
後來去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讓她多泡腳,所以她現在得空就會泡一泡。
彆說,還挺有效果的。
這一兩個月,她身體好了不少,出門走路什麼的已經完全冇有問題了。
黃大娘看向站在門口的馮隊長,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你還想喝洗腳水?”
馮隊長打了個哆嗦,不由得頭皮一陣發緊。
“我是來跟你們好好聊一聊的,有啥事咱都好商量的嘛!我今天有個好訊息告訴你。”
黃大娘嗤一聲,“你能有什麼好訊息,要錢冇有,你趕緊滾蛋吧!彆耽誤我泡腳。”
算命先生說了,泡腳的時候要靜心靜氣,排除一切雜念。
這個馮隊長動不動就打擾她泡腳,煩死個人了。
“是有關你兒媳婦的訊息。”馮隊長一臉得意相,“你們賠給六毛一百塊錢,我就告訴你她在哪兒。”
黃大娘撇了撇嘴。
為了讓他們賠錢,真是想儘了辦法啊!
翠翠跑了這麼久,你能知道翠翠什麼訊息!
鬼纔信呢!
她看起來很好糊弄嗎?
“我呸!”黃大娘赤著腳,舉起洗腳盆就朝馮隊長衝了過去。
有了上次的悲慘經驗之後,馮隊長這次反應快多了。
他邊往外麵跑,邊大喊道:“翠翠在京城呢,她跟姚麥冬在一塊兒!她跟姚麥冬私奔了!”
黃大娘手一軟,洗腳盆嘭一聲砸到了地上。
“你說啥?”
“翠翠是跟姚麥冬跑了。”馮隊長淡定道:“跑到京城去了,你們肯定找不到啊!”
“姓馮的,你騙我呢!”黃大娘搖了搖頭,冇有輕信馮隊長的話。
“麥冬能要一個結過婚的女人?不可能的事兒!我看著他長大的,我能不瞭解他?麥冬不可能的,他有喜歡的姑娘,他喜歡的人是阿靜。”
“咱進屋說。”馮隊長瞥了眼站在老姚家門口的小男孩,拿起地上的洗腳盆,拉著黃大娘進了院子。
“我有證據的,也知道他們在京城的具體住址。”馮隊長說:“你家賠錢,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你,你們也好早點過去把人抓回來。”
黃大娘重新接了一盆熱水,坐在院子裡繼續泡腳。
她覺得泡腳的時候,腦子轉得比較快。
馮隊長站累了,自己拿了個小板凳過來坐在了黃大娘對麵。
“這錢本來就是你們應該賠的,兩百塊給你們減了一半,現在看在兩個大隊之間的情分上,我們就隻要一百塊,不過分吧?”
“減了一百塊,還給你透露這麼重要的一個訊息,相當劃算了。”
“要是翠翠真的跟麥冬生米煮成了熟飯,到時候可就晚了。你家黃小豆以後怎麼在村裡做人啊,多丟人,是不是!”
黃大娘直直地看著馮隊長:“本來應該賠錢?”
馮隊長:“……”難道不是嗎?
黃大娘:“看在兩個大隊的情分上?”
馮隊長:“……”好像確實冇什麼情分,頂多是有幾段姻緣,更多的是矛盾和積怨。
黃大娘:“還相當劃算了?”
馮隊長:“……”
黃大娘:“生米煮成熟飯?”
“……”馮隊長隱隱感到不妙。
“我兒子為什麼要丟人?!”黃大娘說著熟練地抄起洗腳盆,準確地扣到了馮隊長的頭上。
不知為何,馮隊長突然想起了信中的一個詞——X盆大雨。
現在他遭受的應該算是——X盆洗腳水。
回頭他得去問問,這個X到底怎麼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