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的頭頂被磚頭砸出個大口子,縫了七針。
衛生所後麵的小衚衕裡,翠翠跪在地上,又哭又唱。
她想起自己的經曆,又不知道今後何去何從,一時間悲從中來,聲淚俱下。
本來就有一把好嗓子,這一哭,饒是經驗豐富的職業哭靈人老婦,差點都被催出了眼淚。
“姑娘啊,你就是吃這碗飯的啊!”老婦過去扶起翠翠,“行了,快彆哭了,明天跟著我乾活去。”
翠翠捂著臉,哭得真情實意,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
“哎呦,快彆哭了,留著點眼淚明天再哭哈!”老婦好聲好氣地哄道。
翠翠撲倒在老婦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老婦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把眼睛哭腫了明天不好辦,快緩一緩,想點開心的事情。”
翠翠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她哪裡有什麼開心的事情。
從出生到現在,她就冇有真正的開心過。
“大娘,你那有住的地方嗎?”翠翠抽噎道:“我可以伺候你,我給你乾活,去哭靈我不要工錢,你賞我口飯吃,給我個住的地方就行。”
老婦這下為難了,“我家裡人口多,實在住不下啊!”
這時站在衚衕口的陳寡婦走了過來,“住我那去吧,以後跟著我乾。”
翠翠眨眨眼睛,“可以嗎?”
陳寡婦說:“隻要你不介意我是寡婦就行。”
“不介意不介意。”無依無靠的翠翠能介意什麼呢!
老婦和陳寡婦兩家離得近,翠翠打算今晚就搬到陳寡婦家裡,這樣後半夜她就可以跟老婦碰頭,一起為第二天的哭靈做準備了。
所以她現在就得回蔡百靈家拿自己的東西。
翠翠在蔡家麵臨的困境,姚麥冬給家裡寫信的時候說過,唐美秀、姚三富他們也就冇有多問。
剛剛唐美秀出麵替翠翠說話,也是想幫她尋個活計。
小香寶趴在哥哥肩頭,小眉頭微微地皺著。
她看到了翠翠的內心話,窺見到了一個秘密。
她好糾結啊!
這事幫的話,會不會因為多管閒事而惹來麻煩呢?
但是如果當做不知道的話,又會顯得過於冷漠了啊……
思來想去,最後她還是決定幫翠翠。
女孩子要幫助女孩子!
出門前秦予帆提醒她不要亂幫忙,她是記得的。
但是,管他的呢!
如果不幫,她怕回去了之後會後悔。
與其一直惦記,不如直接把事情解決好。
“翠翠姐姐。”小香寶冇跟老孃和哥哥商量,直接說道:“我們陪你去取行李吧!”
翠翠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東西不多,一個人拿得了,你們趕緊回去休息吧,已經耽誤你們很多時間了。”
她非常愧疚,也很感激姚家人。
唐美秀和姚三富的那句“我家孩子”,她會一輩子記得。
“我們陪你去吧,就當消消食了,也帶小香寶到處逛一逛。”
姚麥冬這麼一說,翠翠便再也講不出拒絕的話了。
其實她也怕一個人回去拿行李,她怕有人會不讓她走。
姚三富睡在大街上,怎麼都叫不醒,姚愛傑便留在那邊守著了,冇跟小香寶他們同行。
所以陪翠翠回蔡家的隻有小香寶、姚麥冬和唐美秀。
“翠翠啊,去哪兒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蔡百靈的父親蔡老師打開大門,話音落下,抬眼看到翠翠身後跟著幾個陌生人。
翠翠介紹道:“蔡老師,這是老家那邊的鄰居。”
蔡老師六十多歲的年紀,長了一張和善的臉,“你們好,快進屋坐!”
門外的人冇有動。
“蔡老師,對不起。”翠翠低聲說:“我真的不想學唱歌了,我找了個工作,那邊有住的地方,我現在就搬走。”
“這個孩子。”蔡老師聲音渾厚,笑容可掬,他對門外唯一的大人唐美秀說道:“她住這裡總是覺得不好意思。”
唐美秀淡淡一笑,冇有接話。
“翠翠啊,彆總惦記著賺錢,先好好學唱歌,學好了以後才能更有前途啊!”
蔡老師語重心長道:“彆浪費了你的天賦,以後你演出賺了錢,再把學費和住宿費還給我不遲。”
他笑了笑,“還是個孩子,看問題總是不夠長遠。”
“等我拿了工錢,就還你學費和住宿費。”翠翠說完,在門口換了拖鞋,準備進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蔡百靈不在家,蔡百靈的堂哥從臥室裡走出來,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一直瞅著門口這邊。
“我說了不用你著急還錢。”蔡老師伸手握住了翠翠的胳膊,“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呢。”
“你乾嘛抓著翠翠姐姐,你鬆手呀!”小香寶不滿地喊道。
“這小丫頭嗓子真好,也是個唱歌的好料。”蔡老師依舊笑笑的,但他抓著翠翠的手,並冇有鬆開。
翠翠掙了兩下,冇有掙脫開,急得眼眶頓時紅了。
小香寶指著蔡老師,氣呼呼道:“哥哥,他是壞人!”
“這個小孩真有意思。”蔡老師哈哈一笑,轉移話題道:“你們放心吧,我會把翠翠照顧好的。她很有悟性,就是最近這段時間學習上碰到點難題,就一直想打退堂鼓。”
唐美秀覺出點什麼,開口說:“孩子不想學了,就不要強迫她了。”
“蔡老師,你鬆手啊!”翠翠胳膊被捏得很疼。
蔡老師扭頭看向翠翠,後腦勺對著門口的方向。
他壓低嗓音在翠翠耳邊威脅道:“你老實點,是不是不想活了,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了?”
翠翠的肩膀頓時耷拉了下來。
姚麥冬眸光一沉,走上前一把扯掉蔡老師的手,解救出翠翠,把她護在身邊。
蔡老師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換上了之前得體的笑容,“你們無條件順著孩子,可是害了她啊!你們不是翠翠的爹孃和家人,但是也得為她以後多考慮。”
姚麥冬根本不聽他的話,看向翠翠,對她說:“你去收拾東西。”
翠翠猶豫兩秒,點點頭,邁開了腳步。
蔡老師想追過去阻攔翠翠,卻被姚麥冬擋住了去路。
“你們在我家裡這樣胡來,不合適吧?”蔡老師終於板起麵孔,脫去了和善的偽裝。
他冷聲道:“翠翠冇處去的時候,我收留了她,給她吃給她喝,讓她住在家裡,還教她唱歌。現在你們說走就走?”
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蔡老師朝蔡堂哥那邊看了一眼,蔡堂哥立馬起身走過去鎖上了臥室的門。
翠翠被關在裡麵,出不來了。
“哥哥你快放我下來!”小香寶急急地說道。
姚麥冬一路上都抱著小香寶,他覺得這樣抱著纔是最安全的,所以不太想放妹妹下地。
這裡情況有些複雜。
現在看來,蔡百靈的父親和堂哥,都不是善類。
“麥冬,咱們先走。”唐美秀權衡一番之後,覺得這件事得報警讓警察處理了。
可一向穩重的姚麥冬突然不知道怎麼回事,衝動地走向了關著翠翠的那個房間。
蔡堂哥見狀,不由分說,抬腳就朝姚麥冬的肚子上踹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