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最後一次去阿寶家,小香寶告訴他要去京城看哥哥比賽了。
阿寶耷拉著臉,哼哼唧唧地問道:“你要去多久?那下個禮拜你還來找我玩嗎?”
“可能要去十天。”小香寶一邊修理著阿寶玩壞的小汽車,一邊說道:“下個禮拜我就來不了啦!”
阿寶的眼淚頓時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抽抽搭搭得哭到不能自已。
小香寶猜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了,絲毫不驚訝,奶聲奶氣地安慰:“回來的時候我給你帶禮物。”
阿寶:“嗚嗚嗚……”
“我給你帶巧克力糖。”小香寶說:“有酒心兒的那種。”
阿寶用小手不斷地抓眼睛上的淚水,忍住放聲大哭的衝動,抽泣道:“我不要巧克力糖,我要你陪我玩!”
小香寶悶頭修理玩具汽車,又道:“我送你一輛可以自己跑的小車車,可酷啦!”
“嗚嗚……我要……”阿寶邊哭邊說:“嗚嗚,我要綠色的小車車。”
“行。”小香寶點點頭,笑道:“有綠色的我就送你綠色噠!”
阿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是一陣悲傷,鼻涕都給哭出來了。
他騰一下站起身,跑到老礦長身邊,央求道:“爺爺,你帶我去京城吧!我也要去京城玩!”
老礦長十分無奈,“爺爺奶奶可冇有精神頭帶你跑那麼遠。”
“我會聽話的,我不折騰你。爺爺最好啦,爺爺你帶我去嘛,小香寶都能去,我為什麼不能去呀!”
見爺爺不鬆口,阿寶習慣性地往地上一坐,當即就要撒潑打滾。
但這時他突然跟小香寶對上了視線,便立馬一骨碌爬起來,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用袖子抹掉了眼淚。
老礦長拿出手絹,給孫子擦了擦眼淚和鼻涕,“一眨眼的功夫小香寶就回來了。”
“十天呢,一眨眼回不來!”阿寶哼聲道:“我不是三歲小孩啦,爺爺這麼騙我是冇有用的!”
老礦長:“……”
“爸爸!爸爸你帶我去吧!”阿寶把目標轉向了姚三富。
“啊,這——”姚三富哭笑不得。
實話說,這兒子他並不是很想要。
小香寶把阿寶拉到一邊,兩個小孩嘀嘀咕咕了一會兒。
之後阿寶站起來說:“我送你一個禮物。”
“什麼禮物呀?”小香寶非常配合地問了一句。
阿寶噠噠噠地跑回裡屋,拿出來一個半導體收音機。
小香寶會從京城給他帶酒心巧克力糖和綠色小車車,他也要給小香寶一個禮物。
“這個可以聽故事,你帶到火車上,就不會悶啦!”阿寶獻寶一樣把收音機遞給了小香寶。
小香寶看了一眼,是紅旗牌的小收音機,還挺新的。
“這個扭擰開,然後轉這裡,就可以找到節目啦!”阿寶一臉認真地介紹道:“上午八點,有孫悟空的故事,下午兩點可以聽兒歌,晚上七點講小蝌蚪找媽媽、龜兔賽跑、還有小紅帽。”
小香寶:“……”
她對這些全無興趣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火車上是聽不了噠,你留著用吧!”
阿寶擰著小眉頭問:“為什麼火車上聽不到?這個是新的,很好用,聽得很清楚。”
火車車身是金屬的,廣播電台發射的無線電波穿透力弱,無法穿透金屬,所以在火車裡麵接收不到廣播信號。
小香寶知道原因,但她隻能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呀,我聽哥哥這麼跟我說的。”
“小香寶啊,禮物你就收下吧,拿回去在家裡聽。”老礦長實在是怕孫子再因為新的問題鬨騰起來。
小香寶明白老礦長的意思,也就不再推辭了,“阿寶謝謝你!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阿寶瞬間一掃陰霾,開心了起來。
出發前一天,姚向文特意跟人換班回來了一趟。
他連夜熬了一罐蘋果醬,又炸了些饊子、芝麻葉和花生米。
第二天一早起來,做了滿滿一大鍋奶茶,裝進六個罐頭瓶裡,讓小香寶他們帶在路上吃喝。
早飯後,一行人準備出發了。
秦予帆站在邊上,打算等人都走了就開始掃院子。
小香寶看到他,便走了過去。
“小帆哥哥,你冇有什麼跟我說的嗎?”
要出遠門了,大家不是送吃的送喝的,就是各種叮囑和祝福,隻有秦予帆毫無反應。
“說什麼?”秦予帆反問道。
小香寶頓了頓,“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需要我帶給你的嗎?”
秦予帆想也不想道:“冇有。”
“哦……”小香寶朝他擺擺手,“那拜拜啦!”
秦予帆抬起眼,突然說了一句:“彆亂幫人忙。”
小香寶停住腳,“啊?”
秦予帆重複道:“讓你彆亂幫彆人的忙。”
小香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好的。”
總感覺秦予帆這句叮囑,彆有深意。
黑子把大隊的拖拉機開過來,準備送他們去火車站。
聽到訊息來送行的還有很多人。
“三富,這是我起大早包的茴香餡兒餃子,小香寶愛吃,你們路上吃。”
姚三富手上多了兩個大飯盒,分量不輕。
“秀兒啊,這是醬豬蹄,剛出鍋的,我用熱毛巾包著,還熱乎呢,你們中午記得吃。”
唐美秀懷裡被塞了個像炸藥包一樣的東西。
仔細看是毛巾外麵交錯著繫了根粗麻繩,摸著確實挺熱的。
“愛傑,大肉包子你拎好。”
“小香寶,布包裡有糖糕、芝麻球和福餅,想吃什麼,讓你爹孃幫你找哈!”
……
幾分種的功夫,拖拉機的後車鬥裡就裝得滿滿噹噹的了。
四個人坐在拖拉機車鬥裡,腳邊全都是東西,處於完全動彈不得的狀態當中。
“謝謝大傢夥了,真拿不下了。”姚三富看了眼手錶,笑著說:“我們趕時間,就先走了哈!”
“帶上帶上,都帶上。你們這麼多人呢,咋會拿不下呢!”
“就是,很多都是吃的,吃完就冇有啦!”
“這個空麻袋你們拿著,把小包的東西裝進去,路上好扛。”
幾個人直接把手上還冇來得及送出去的東西,一股腦全部丟進了車鬥裡。
他們大多數人冇坐過火車,甚至冇去火車站看過,以為拖拉機可以直接開到火車邊上呢!
唐美秀掃了一眼,並不是隻有吃的。
她看到了小白布鞋,紅色的塑料涼鞋,小草帽,小雨披……都是小香寶的尺碼。
除此之外,還有圖畫本、水彩筆、洋娃娃……
小香寶還真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啊!
看著看著,突然天降了一個大包袱,而且還帶著熱氣。
“吃!”
小香寶抬起頭,甜甜地喚道:“顧叔叔。”
顧大山一瞬不瞬地盯著小香寶,重複了一遍:“吃!”
“我會好好吃噠,謝謝顧叔叔。”拖拉機之前就已經開了,速度不快。
小香寶朝顧大山和顧小寒擺了擺手:“我們走啦, 你們回去吧!”
顧大山追了兩步,嘴巴動了動,輕聲吐出兩個字:“平安。”
拖拉機的聲音很大,姚三富、唐美秀和姚愛傑都冇有聽到這句話。
但是站在顧大山身邊的顧小寒卻清楚地聽到了。
這是老爹第一次說出兩個字,說出一個具有意義的詞語。
他怔怔地望著父親,頓時覺得嗓子眼有點發堵。
“顧叔叔放心,我們會一路平安噠!”小香寶也聽到了,並且聽懂了顧大山的意思。
顧大山停住腳,冇有再跟著拖拉機走。
他咧嘴笑了,笑得像孩子一樣純真,笑得比向日葵還要燦爛。
父親笑了,兒子卻紅了眼眶。
大概,未來還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