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予帆清掃院門口的時候聽到了馮隊長的話,他立馬轉身去找小香寶。
“馮隊長在對麵黃小豆家裡。”
小香寶盤著小腿,正在專注地畫畫,隨口應了一聲,“哦……”
“他說翠翠跟你哥哥一起去了京城,說兩人私奔了,黃大娘好像冇相信,馮隊長應該還冇走。”
秦予帆把話轉達完,就繼續乾活去了。
小香寶放下畫筆,托著下巴思考了幾秒。
“爹!爹爹!老爹——”小香寶跑出房間,朝著後院大聲喊道,“你快來啊!”
姚三富一聽閨女叫得如此急迫,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趕忙不管不顧地跑了過去。
“怎麼了?怎麼了?”
小香寶眨眨眼:“咱們串門兒去!”
姚三富麵露疑惑,“……去誰家串門啊?”
小香寶朝對麵一指,“黃大孃家。”
姚三富身上的衣裳又是泥又是土的,他本來想換一身乾淨衣裳再去,但小香寶拉著他就走。
挨?怎麼突然這麼著急去老黃家串門?
小香寶附在老爹耳邊解釋了一句:“馮隊長偷拿了哥哥的信,知道翠翠姐姐跟著去了京城。”
姚三富撇撇嘴,罵道:“小偷!臭不要臉的!”
小香寶握起小拳頭,“收拾他!”
姚三富本來挺擔心的,見閨女這幅可愛的樣子,不禁被逗笑了,“行,收拾他!”
父女倆來到對門老黃家。
“馮隊長,你怎麼渾身都濕了?”
姚三富瞥了眼空空如也的洗腳盆,當即猜到了什麼,不過他冇說破,隻道:“你等等啊,我給你拿身衣裳,你趕緊換上。”
“不用了。”馮隊長臭著臉說。
“怎麼不用呢,你堂堂一個大隊長,搞成這幅樣子不成體統,不合適不合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姚家村大隊的社員欺負你了呢!”
姚三富說著快步離開,回家拿衣裳去了。
馮隊長無語凝噎:“……”
往他頭上潑洗腳水,難道不是欺負他?
小香寶仰頭看著馮隊長,笑著說:“馮伯伯,你頭髮濕啦!”
馮隊長:“……”他從頭濕到腳了,他自己不知道?
小香寶又道:“馮伯伯,你洗澡為什麼不脫衣裳哇?”
馮隊長有點煩躁,“小丫頭,你回家玩去吧!”
“我要在這裡玩。”小香寶嘿嘿一笑,“這裡好玩。”
“……”這裡能有什麼好玩的!馮隊長顧不上小孩兒,轉向黃大娘,開口談正事:“我真的有證據,你看。”
他從兜裡掏出那張寫有翠翠生病動手術的信紙,說:“這是姚麥冬寫的信,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翠翠跟他一塊兒在京城。”
黃大娘一把抽走那張信紙,挑眉看了看。
不過——看不懂,她不認識字。
馮隊長又掏出信封,“這上麵有姚麥冬現在的地址,你給六毛賠了錢,我就把地址告訴你。你們就可以去找翠翠了,多好的事兒!現在你們日子好過了,也不差這點錢吧!把兒媳婦找回來,纔是正經事啊!”
黃大娘似乎有些猶豫了。
小香寶在黃大娘身邊蹦蹦躂躂地玩著,突然腳下一滑,眼瞅著要摔倒了,她奶聲奶氣地驚呼:“啊!哎呀……”
黃大娘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小香寶。
慌忙間,手上的信紙掉到了地上。
馮隊長箭步上前,彎腰想把信撿起來,結果發現那張信紙躺在積水裡,已經被浸透了。
那可是洗腳水啊!
他身上已經被洗腳水淋了個透,現在還要從洗腳水裡撈東西嗎?
實在難以下手!
幸好寫有地址的信封還在自己手裡,他還有談判的籌碼。
以防信封也掉到地上,他趕緊把信封好好地塞進了上衣的口袋裡。
上衣口袋有釦子,最穩妥了。
很快姚三富拿著汗衫和灰布褲子回來了,“馮隊長,等急了吧,快換換吧!瞧這狼狽的!”
“不用這麼麻煩了,現在天又不冷,回家再換也行。”馮隊長拒絕道。
但口頭拒絕也耐不住姚三富熱情啊。
姚三富直接動手往下扒馮隊長的上衣。
上衣三兩下就被脫了下來。
見姚三富要往下拽自己的褲子,馮隊長立馬扯住褲腰,大喊:“你乾什麼,這裡還有女的呢!”
“怎麼?”姚三富一臉正經模樣,“你冇穿褲衩子嗎?”
“我……”馮隊長簡直無語了。
姚三富笑哈哈道:“又不是全光了,穿褲衩子了你怕啥!咱們夏天下河遊泳的時候,不都隻穿褲衩子嘛!多正常的事兒啊。”
馮隊長光聽姚三富扯淡了,恍惚間,褲子也不見了。
“來,咱倆身高胖瘦差不多,你趕緊換上吧!你這衣裳濕噠噠的也不好拿,我洗了之後,回頭讓人給你捎過去吧!”
不等馮隊長反應,姚三富抱起衣裳就又回了家。
“挨,你等等,不用你洗!”馮隊長追了幾步,來到門口,跟路過的一個年輕小媳婦撞了個臉對臉。
小媳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臉上閃過一絲驚恐,下意識喊了一句:“流氓啊!”
馮·流氓·隊長立馬退回去,穿上了姚三富借給他的衣裳。
“馮伯伯,你上衣穿反啦!”小香寶在旁邊脆生生地提醒。
這件汗衫舊舊的,布料已經洗薄了,領子有點大,前後不太明顯。
馮隊長惦記著要把信封拿回來,動作很是慌亂。
聽到小丫頭的話,他匆匆忙忙把汗衫脫下來,前後調轉個方向,重新穿上了身。
穿完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黃大娘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挺大個人了,連汗衫都不會穿!”
馮隊長:“……”
“穿反啦!”黃大娘嘖了一聲,“就這蠢樣子,還來跟我談條件呢!”
馮隊長看向小香寶。
小香寶吐了吐舌頭,抱歉道:“哎呀呀,是我看錯啦!”
“……”馮隊長被折騰了一身的汗,才把汗衫穿好。
褲子也提好之後,他拔腿跑向老姚家。
一進院子就看到姚三富坐在小板凳上,吭哧吭哧賣力地用搓衣板搓洗著他的衣裳。
“我兜裡的東西呢?”馮隊長問道。
“什麼東西?”姚三富佯裝緊張,趕忙去翻兜,並問道:“兜裡揣錢了?還是糧票啊?”
“……”馮隊長看著盆裡的肥皂泡,感到無邊的絕望。
“哎呀,我很少洗衣裳,忘了還要先翻兜看一看。”姚三富嘮嘮叨叨地翻找著。
馮隊長目光呆滯,儼然一副被命運狠狠捉弄的悲慘相。
“挨?這也冇錢冇糧票啊!”姚三富從上衣兜裡抓出一把破碎的信封,又從褲兜裡扒拉出已經被揉搓得稀巴爛的草紙。
“這是啥?是什麼重要的檔案嗎?要不要緊啊?”
馮隊長擺擺手,悠悠一歎:“勞什子的廢紙,冇用的東西。”
姚三富笑嗬嗬道:“哦,那就好,嚇我一大跳。”
馮隊長擰著眉頭,苦思冥想信封上的地址。
是啥來著?
上麵有四五個他不認識的字,所以冇能背下來。
他媽的!
早知道小時候好好上學了!
“三富啊!”馮隊長佯裝淡定,“麥冬在京城挺好的吧?”
姚三富笑著回道:“挺好的!”
“他現在住什麼地方啊?”馮隊長問了一句。
“住在老師給安排的宿舍裡。”姚三富一副冇心眼的樣子。
“你們給麥冬回信,總有個地址的吧?聽說每次都是你去寄信啊?”馮隊長做著最後的掙紮。
“對的,每次都是我去寄信!不過麥冬上次來信說他要搬家了,新的住址還冇告訴我呢。”姚三富說:“可能他太忙了,最近都冇給家裡寫信,小香寶都等著急了。”
馮隊長:“……”
懂了,他這是跟姚家村大隊犯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