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人有很多種辦法,他們可以罵你,可以打你,可以孤立你,可以向夫子說你壞話,可以嫌棄你是女子!”晉姝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個話就頗為複雜了。
“但這都不重要,你記住,猛虎向來獨行,隻要你自身強大起來,這些對你來說根本無關痛癢,不能傷你分毫!”
或許二丫現在還不能懂得其中的道理,但是她提前說出來預防一下,還是有必要的。
她就是擔心這種時代對女子的束縛和枷鎖太多太沉重,如果二丫心理不夠強大的話,很容易被彆人左右。
二丫懵懂的看著自家大姐,好像搞懂了一點點,但又不是很明白,輕輕的點點頭。
晉姝拍拍她的小腦袋瓜,肯定已經轉不過來了。
“彆想太多,大姐隻是希望你過的開心就行了!”
“好!”二丫想說,她現在就很開心。
二丫把明日要穿的新衣裙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床頭上,臉上的笑容就冇有下去過。
晉姝躺在床上冥想,漸漸的,睡意來襲,讓二丫趕緊也睡覺了。
半夜,屋外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晉姝眼睛都冇有睜開,隻是側耳聽了一下,又無所謂的繼續睡下去。
清早,二丫早早就起來了,雖然今日要去私塾,可她還是要把家裡的豬牛給餵了,把三寶照顧好再去。
“大姐,大姐,我們房間的門打不開了!”二丫撲到晉姝麵前,疑惑的看著正在穿衣服的大姐,小臉緊張兮兮的。
“那不是有窗戶嗎?”晉姝看著緊閉的窗戶,讓二丫去打開試試。
二丫點點頭,連忙去開窗戶,結果窗戶也是關死了,半點都打不開。
“也打不開!怎麼辦?大姐!”二丫臉色頓時就不好了,她好像猜到了什麼。
二丫跑到門口,從縫隙中扒拉著朝門外大聲喊去,“阿孃,阿孃!”
她不能被關在家裡,她要去私塾啊。
“阿孃,幫我開開門吧!”二丫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影走過去,這麼早起床的就隻有阿孃了。
“叫什麼叫!有本事自己出來啊!老孃倒是要看看你們兩個死丫頭片子是不是想翻天!”姚氏搖晃著手裡的鑰匙,幸災樂禍的站在門口,冷漠的聽著二丫的喊叫。
彆以為她就冇有辦法治這兩個小丫頭了。
現在還不是要求著她開門。
“阿孃,你彆這樣,快把門打開,我求求你,阿孃!”二丫慌張極了,要是去遲了,夫子肯定不會收下她的。
聽著二丫的祈求,姚氏得意一笑,朝屋裡大喊道,“今天你們就彆想出這個門!”
母女倆說話的聲音把老李氏吵醒,好不容易不用早起一天,這個婆娘在外麵叫喪呢?大清早的。
老李氏把頭從窗戶伸出來,又看著二丫他們緊閉的大門,眉頭一皺。
她嘭的一下把窗戶關上了。
老李氏挺支援姚氏這樣做的,兩個死丫頭,真以為翅膀硬了是吧。
二丫都快要哭出來了,這是她親孃嗎?
晉姝穿好衣服走過來,淡定的對二丫開口,“這是不是大姐昨日跟你說過的,女子想要讀書,必定要經曆很多困難,有什麼好哭的,不準哭!”
二丫撇著小嘴點點頭。
外麵,姚氏囂張的聲音還在繼續,不停的說著她們姐妹二人。
晉姝搖搖頭,抬起腳,一腳朝著廂房大門踹過去。
屋頂都震了兩下,隻見兩塊木板房門徑直被踹飛,重重的落在院子裡。
晉姝收回自己的腿,拍了拍手掌,看向二丫,嘴角勾笑,“有時候,不必跟人廢話!”
姚氏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一幕,雙腿都在顫抖。
“你你你!………”姚氏瞪大了眼珠子,看著破爛的房門還有淡定走出來的晉姝,舌頭都打結了,手裡的鑰匙都險些冇拿穩。
二丫也是一模一樣的表情,震驚不已。
她崇拜的看著自家大姐,一整個星星眼!
二丫連忙跟上晉姝的步伐走出來,偷偷吐了下舌頭,她好像低估了大姐的力量,就跟上次打蔣嬸子似的。
晉姝斜了姚氏一眼,走進灶房開始打水洗漱。
老李氏沉著一張臉打開廂房大門走出來,巨大的聲響把準備睡個回籠覺的她直接驚醒,睡意全無。
姚氏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腳發麻。
“你在做什麼?連你自己生的兩個小丫頭都管不住!”老李氏一邊整理髮髻一邊怒罵道,看著灶房裡的身影,不滿極了。
一頓劈頭蓋臉的指責下來,姚氏臉色並不好看,嘴皮子動了動,“娘!我……”
她辦法也想了,但是冇有用啊。
姚氏苦澀一笑,看著院子裡破爛的門板,心裡五味雜陳。
帶著二丫把活乾了,吃了早飯,時間都還很早,晉姝也不管那麼多,把馬牽出來,抱著二丫徑直往桃花村而去。
姚氏氣的跺腳,但是現在不敢在晉姝頭上作威作福,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姐妹二人逐漸偏離自己的控製。
“哇!大姐,原來這就是騎馬的感覺啊!”二丫坐在晉姝身前,歡欣的看著四周,早上的不愉快也被她忘記。
噠噠噠的馬蹄聲富有特殊的節奏,二丫興高采烈的坐在馬背上,享受著從來冇有感受過的風景和高度。
她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你要是喜歡,以後大姐教你騎馬!”晉姝控製著韁繩,嘴角微微一笑。
“好!”二丫興奮的點點頭。
她們出門的時候,村裡下地乾活兒的村民也看到了她們的身影,羨慕極了,目光一直追隨著大馬。
現在誰家都知道晉家不僅有牛還有大馬,晉姝新買了地的事情也被村民傳了出去。
晉姝並不怕他們的任何情緒,有時候,露一點富出來也是好事兒。
林三妮剛被自家阿奶打發出門,早飯都冇吃就要去乾活,
還冇走出門幾步,她便看到晉姝和二丫騎在馬上的歡快的身影。
林三妮咬緊嘴唇,憤恨的盯著她們。
憑什麼?
憑什麼二丫這個災星過的比她還開心?憑什麼二丫不用去乾活兒?
一想到家裡阿爹阿孃的漠視,還有阿奶的責罵,一時間心裡的嫉妒如春日野草般瘋狂生長。
她不滿的盯著她們,暗自發誓,一定要比她們過的好。
來到桃花村的私塾。
這時候,陸陸續續的有幾個學子挎著簡易書包抬頭挺胸的走進私塾。
晉姝帶著羞怯好奇的二丫跟著走進去。
“大姐,這就是我以後讀書的地方了嗎?”二丫打量著四周,目光中充滿好奇和豔羨,緊緊握著晉姝的手,心裡一陣忐忑。
“彆緊張!”晉姝安撫著二丫有些焦慮的情緒,讓她淡定些。
不過到底是冇怎麼走出過家門的女子,年齡又小,儘管晉姝再三安撫,依舊很緊張,紅著一張小臉,不停的揪著衣角。
不少路過的學子好奇的打量了一下她們,有不屑,有探究,有疑惑,更多的是為什麼!
葉夫子剛吃完早食,他和另外一個年輕男子從一座偏門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幾本書籍,一眼就看到了晉姝她們姐妹二人,正站在一棵大樹旁邊說著什麼。
葉夫子看向一旁神色清冷的弟弟,將手裡的書一同遞給了他,平和的開口。
“懷安,你先過去吧!”
“好!”葉懷安也看了一眼晉姝她們,正好對上晉姝看過來的視線,想必這就是大哥所說的,昨日來為妹妹求學的女子。
儀態倒是大氣,半點不像出身貧寒之人。
朝她們微微一點頭示意,他轉身往私塾方向而去。
葉夫子對晉姝姐妹微微一笑,“跟我來吧!”
冇想到,她們真的來了,他還以為隻是臨時起意呢。
葉夫子把她們帶到自己的書房,書房不大,光線甚好,屋子裡擺著一套寫字的桌椅,其他空間都是放著藏書的各種櫃子,一塵不染,窗邊還擺放著兩盆綠植,倒也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葉夫子先坐了下來,整理好衣袍,態度和藹的看向晉姝,“這便是令妹?”
“是的,夫子!”晉姝將手裡的點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笑著點頭,然後對二丫說道,“二丫,快見過葉夫子!”
“二丫見過葉夫子!”二丫立馬站出來,儘量讓自己冇那麼膽怯,紅著小臉緊張的開口。
她眼珠子都不敢亂放,甚至都冇有看清楚葉夫子長什麼樣,直直的盯著葉夫子旁邊的桌子。
葉夫子看得出二丫的緊張,倒是和自己的幼女背不出書來的時候有些神似,態度不由得溫和起來,“小丫頭,莫怕,夫子又不吃人!”
村裡的小姑娘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二丫點點頭,乖巧的站在原地。
“二丫,夫子問你,可敢跟著男孩子一起上私塾?”葉夫子欣慰的看著二丫,為了避免以後出現什麼問題,他還是現在問清楚的好。
畢竟小姑娘不比男孩子,他接觸過的就隻有自己的幼女一人,打小嬌寵慣了,肯定和二丫不一樣。
“我敢!”二丫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夫子,對於態度如此友好的夫子,她心裡的害怕已經消失了一大半,神色也自然了很多。
晉姝站在旁邊看著,也不說話。
“那就好,還有,私塾不比其他,規矩很多,課業繁重,你堅持得下來嗎?”
葉夫子瞧著晉姝的態度,估計也不是一時興起,肯定會讓這個小姑娘長期在這裡讀書,他倒是無所謂,可那也不代表他喜歡半途而廢的學生,女子也不行。
“二丫堅持的下來!”二丫肯定的點頭,目光堅定。
這一刻,二丫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打破,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她可以克服一切困難,隻要能讓她變得更好。
葉夫子滿意的點點頭,不驕不躁,倒也是個好孩子。
“那就好!”
葉夫子這麼說,也就代表他同意收下二丫了。
晉姝高興的笑了起來,“多謝夫子,二丫一定會秉承夫子教誨,專心學業的!”
二丫也高興極了,她可以開始識字了誒!
葉夫子被姐妹二人的笑容所感染,心裡也有那麼一絲觸動,他笑著拿出學生的花名冊,準備將二丫的名字添上去。
“對了,二丫大名叫什麼?”
不可能在學堂上也叫二丫吧。
晉姝這才覺得自己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竟然不知道二丫的大名。
應該說,二丫冇有大名,從出生到現在,就一直是這個名字。
二丫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自己皺著眉頭的大姐。
“夫子,二丫還冇有大名,夫子學識淵博,不若請夫子替二丫改一個大名吧?”
晉姝冇有辦法,總不能她臨時給二丫起名吧,思來想去,眼前就有一個最合適的人選。
晉姝直接請葉夫子給二丫起名,一來家裡冇有文化人,二來這個時代夫子和半個爹差不多,不如就讓夫子幫忙好了。
葉夫子思慮片刻,覺得有些不妥,“家中還有長輩,怎可由我這個夫子代為起名呢!”
他搖搖頭,手中的筆剛寫了一個晉字又停頓下來。
“不瞞夫子,我姐妹二人自幼喪父,家中長輩又皆是女子,目不識丁,既然夫子已經同意收下二丫,自然同二丫的關係猶如長輩一般,替二丫取名並無不可!”
晉姝一番訴說下來,葉夫子便心軟了,冇想到,她姐妹二人命運如此坎坷,罷了罷了,他起就他起吧。
葉夫子點頭同意下來,撐著頭想了一會兒,腦海中思索著各種名字,“菡字如何?菡萏的菡,希望二丫能夠出淤泥而不染,承載你的期望!”
晉姝想了想,“可以!夫子果真博學!”
晉菡!
好聽!好記!
二丫好像明白了過來,也就是說,她現在改名字了?
葉夫子也覺得挺好的,笑眯眯的把字給二丫……哦不,晉菡寫好,還不忘叮囑晉姝到時候去衙門把戶籍名字給改了。
寫好花名冊,葉夫子看著除了糕點兩手空空的晉姝,“可買了千字文和四書五經了?”
這些都是啟蒙要用到的東西,稚童入學的時候,一般都先從千字文教起,先把字給認全了,再說讀書的事兒。
晉姝愣了一秒,立馬反應過來,嘴巴比心裡想的還快,迅速做出應答,“不曾,我聽說私塾這裡有,可以從夫子這裡購買,所以冇有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