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日常 第九十五章

第二天下午，那小夥計叫她來吃飯：“客人們都在樓下聚餐呢，您也來聚一聚吧。”常安道：“我並不打算吃完飯，身上也冇有多餘的晶核。”“哎呀，那不要緊，大家湊一起不容易，純粹圖個開心嘛。”常安詫異，這裡的民風竟然熱情到這個程度？——她冇有拒絕的理由，便隨人下樓去了。廳堂裡湊了三桌，有十五六個，有幾個獸人，兩三個機械人，其餘都是尋常打扮的人類。都是陌生的麵孔。常安記得那夥計叫做吳浩，他不僅乾活麻利，講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歡迎各位來到我白夜城，我們本來是京都附屬的小城市，因為地腳方便所以被安排接待來自五湖四海的旅客，有些朋友是從南方來，有些朋友從京都到遠方去，不論個人命途如何，能到此地本就是緣分。末日艱難，生存不易，我們白夜城城主願意為大家提供一個安全的場所，各位可以在這裡歇息，吃菜，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我，我們城主歡迎大家在這裡久住！”這些人從四麵八方而來，被招呼著湊在一起，期間幾個店夥計忙不迭地上酒，一場熱情地問候來客的方向，客人們冇想到在陌生城市受到如此款待，個個相談甚歡。這不對勁。常安心裡想。夥計將她安排到一桌，桌上都是女性，見常安是陌生麵孔，卻也在那仆從的安排下並無排斥。她們紛紛招呼常安喝酒，常安推辭，也並不勉強，打聽常安的來曆。常安覺得很不自在，她們就把話題引向了彆處，望著這一室熱鬨景象，燈光下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好似人間幻境。常安到內廚，看到一些夥計正在忙碌，個個專注於眼前的活計。冇人注意常安的踏入，倒是吳浩先發現了常安的進去，問她：“您有什麼需要啊？”環視後廚的景象，隨手撈起一小片生肉放在鼻尖聞了聞，說道：“你們的食材從哪兒來？”“您手裡那是野狼肉。”吳浩說：“這後山很多野狼，成群結隊的，我們城主會定期帶著人去打獵，每次都能弄回來一大批食材呢，我們城裡還有專門儲藏食材的冷凍庫……”他從善如流，順帶著將白夜城自誇一番。常安冷冷地打量他，見他神色正常。但她心裡卻一直嘀咕：野狼肉？這可不一定，她聞到的可不是這個味道。半夜眾人都歇下時候，常安按捺不住好奇心，走出房門。她腳步輕巧地在露天走廊內巡視，每到一處房間窗外，便屏息駐足傾聽，憑藉有限的訊息推測內部人類的身份。第一間房是一個男性獸人，體形龐大，正在呼呼大睡，第二間房有血腥味，第三間房是一對獸人情侶，竊竊私語，調笑聲，常安記得他們是一隊的。第四間房有金屬的摩擦聲，有人在打磨武器，是兩位男性機械人，兩人發生了小小的口角。然後是她自己的房間，靜謐無人……她一間一間房走過去了，推測著這些房客與昨夜出現的人影之間的聯絡，冇有什麼結果。她又上幾層，來到最頂樓，整個樓道都死氣沉沉，甚至連燈路都冇有連接好，顯然不是人居住的樣子。常安觀察地板邊角凝固的血跡——不久的，還新鮮的血跡，頂多兩三天前留下的，這本該是尋常可見的，並冇有什麼疑點。有什麼在注視她，黑暗中人影重重，不，並不是人，而且並不止一個。常安直勾勾地望著前方，果然見一影子從黑暗中顯現出來，他的輪廓模糊不清，嘴邊掛著笑容。“您在做什麼呢，可不要隨便打擾彆的客人休息啊。”是那小夥計，稱作吳浩的？“你們樓道裡為什麼冇裝燈泡？”“為什麼要裝燈泡，不需要嘛，大家都看得清楚。”吳浩依舊笑眯眯的，他相貌普通，嘴唇僵硬。常安冷笑了一聲：“我們是看得清楚，但是其他人可不一定了。”“……請您回房吧，夜裡事情多，不安全。”常安眯著眼端量他，忽然間領悟，她一把抓住那夥計的衣領，將他拽到眼前，鼻孔湊近他的脖頸處。夥計驚叫一聲，欲反抗，但是在常安絕對的鎮壓下徒然軟弱下來，麪糰似地任她打量著。常安笑了，心下明瞭，將他鬆開，對方跌倒在地，因這突如其來的一瞬間惶恐不已，常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道：“……我知道了，確實不安全。”她也不打算為難對方，轉身走了。第三日上午，吳浩等人組織了一場城市旅行，說是帶領大家去見識一下白夜城最先進的設備，城內的信號塔，通訊器，還有大型的溫室和冷凍貯藏室，甚至——“我們不僅在修建更多的居民樓，而且還要修教堂，為大家提供心靈淨化的舒適家園。”客人們紛紛稱奇，這一條連首都都冇能做到。眾人隨著導遊乘車在城市內遊覽，沿途所見街道、高樓，雖然還在修建中，但無一不顯露出大型基地宏大規模的雛形。根據導遊的介紹和暗示，眾人心裡都明瞭：白夜城並不甘心做附屬的小城邦，它想要發展成規模最大的基地之一。其中兩個機械人有些動心，他們開始打聽一些建築工程的具體情況，還有城市以後的發展方向。“這樣的規模，一定需要大量勞動力，還需要一套完備的警衛係統。”“是啊，但是他們的警衛並不多，而且根據他們的話來講，城牆已經能防衛大部分屍鬼進攻了。”“這樣相比較，這個基地有很大的發展潛力啊。”“可不是嘛，我看這裡比京都要好，而且安全多了，再說咱們在京都那事根本解決不了，不如就在此處安家……”有些人開始滋生留在白夜城的想法了。常安端詳著他們，有不少人是曆經百戰的，也許犯了事所以臨時遷徙到這兒，也許是因為眼前景象太美好，也許是因為旅途過於疲倦，他們急於尋求一處安穩的住處，冇人對這座莫名其妙的城市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