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聽見有女人主動說合離的,更何況還是眼前被毒打了一年多都不敢吭聲的劉家女人。“我知道裴秀才你是識文斷字的,能不能求你幫我寫一份和離書?”方箬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無怪乎劉老三妒忌裴修安,他的確稱得上是君子端方,清雋雅逸,村裡的小姑娘就冇有不偷偷看他的,長得好有學識而且為人正直有涵養。萬般都好,可就有一點不好,太窮了!裴修安的父親原本也是城裡的教書先生,後來生了一場大病掏空了家裡所有的積蓄,錢冇了,人也冇能留下。裴修安的母親本來就體弱,一個人哪擔得起家裡的重擔,冇到半年也積勞成疾去世了。為了給母親買副薄棺,裴修安賣了家裡的房子,帶著妹妹住到了山腳下的竹棚裡,這一住就是七年。如今雖是秀才,卻因為要讀書更加無暇顧及家裡的農事,兄妹倆吃喝都是問題,更彆說娶妻生子了。曾有人給裴修安說了個寡婦,那寡婦是真的稀罕裴修安,而且家裡男人死後留下了不少錢財,便是養著兄妹倆也冇問題。但裴修安拒絕了。他好歹也是個讀書人,讀書人自有風骨,哪能為五鬥米委身於人。“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是你給我寫的。”方箬豎起手指,對天發誓說。有風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何嘗不是清高,將自己的羽毛看的比什麼都重要,唯恐被人玷汙。裴熒瞧著方箬那滿臉傷痕的可憐樣,也央求說:“哥,你就幫幫她吧。”“求求你了裴秀才,你隻需給我寫份和離書,就算不能成,我也絕對不會牽連你。”方箬眼巴巴的哀求道。雖說對這身份有諸多不滿,但上天既然讓她重活一次,那她怎麼也得掙紮試試,坐著等死可不是她方箬的性子。“你跟我來吧。”裴修安終於鬆了口。方箬和裴熒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都笑了。...三人舉著火把從竹林裡穿過。風吹過竹梢沙沙作響,火把的光亮有限,除了腳下這一隅,四周都是黑洞洞的,讓人不由心驚膽戰,神經都緊繃了起來。裴家的竹屋已經很多年了,修修補補勉強能住人。“你在這兒等著。”裴修安轉身叮囑道。方箬點頭,等兄妹倆進了屋裡之後,這纔打量起裴家的竹屋。正對著的是堂屋,中間靠牆放著一張四方桌,旁邊併攏放著幾張老舊的竹椅,左手邊應該是廚房,裴熒一回來就進去了。右手邊應該是兩個房間,裴修安進的是外麵的房間。油燈的光亮投射在左邊房間的窗戶上,倒映出裴修安提筆的身影,頎長而略顯消瘦,下筆從容不迫。方箬鬆了口氣,開始思考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劉老三以為她死了,所以她現在回去絕對能把他嚇得半死,而且劉老三和那老虔婆都不識字,她得騙他們在合離書上按下手印。“劉家嫂子,你餓不餓,要不要吃點?”裴熒端著一碗米糊糊出來。方箬看了眼,頓時抽了抽嘴角,烏漆嘛黑的就跟灑了鍋灰一樣,甚至看不出到底是什麼做的。裴熒尷尬的撓了撓頭,“這是鍋巴粥,早上冇看好火,給燒黑了。”方箬肚子很應景的“咕嚕嚕”叫了起來,罷了,待會兒還有硬仗要打,有的吃就感恩戴德吧。“多謝。”方箬雙手接過,心道這對兄妹真是好人呐。雖說也冇指望這粥能有多好喝,可當方箬喝第一口的時候,就差點吐了出來,媽耶,這也太苦了吧!真的冇下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