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工宿舍樓,林溪便輕輕地捱了上來,挽住了江微漾的手臂。
踩著水泥路上的樹影,她問:“我今晚表現怎麼樣?”
“滿分。”
江微漾彈了下她的臉,笑道:“尤其是剛纔撒的那個謊。”
剛纔,林溪跟徐媛老師撒了個謊,說是要讓江微漾陪她去車站接朋友,不僅將阿牧單獨留下了,而且還讓江微漾得以早點脫身,不必等徐老師審完稿子再迴文學社。
“有你這麼誇人的嗎?”
林溪扭頭瞪了他一眼,不滿道:“我哪裡有撒謊呀,那隻是一個小小的藉口,懂嗎?撒謊和藉口,是有區彆的,OK?”
“有區彆嗎?”江微漾杵在原地,皺起眉頭問自己,“為什麼我一點都不覺得呢?”
林溪拍了拍他的腦門,笑道:“行了,走吧。就你這木魚腦袋,估計三天三夜也想不明白。”
江微漾傻笑兩聲:“是,是。我回去後,好好琢磨琢磨。”
兩人並排走了一會,林溪蹙起了眉頭,突然恍然大悟般地尖叫起來:“哎呀,我晚上好像上你們的當了?”
江微漾不解:“什麼?”
林溪抬頭質問道:“阿牧一向都很安靜,為什麼他今天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一直跟你抬杠,懟了一整個晚上,還把我給拉進你們的‘互毆’裡,其實都是你們預謀好的,對不對?”
“哪有的事啊?”江微漾嘿嘿笑了兩聲:“他就是個‘神經刀’,冷熱無常,我也搞不清楚他為什麼一整晚都跟我過不去。”
“嗬嗬,你還不承認?”林溪嗤笑一聲,“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們倆為了讓徐媛姐放下警戒心,故意唱了一晚上的‘雙簧戲’,再加上時不時地拉我這個配角入局,她就更不會懷疑你們的叵測居心了。哼,還以為我冇瞧出來呢!”
話已至此,江微漾隻得認輸了。
“冇錯,我們是對過眼神,從上六樓的時候就開始了。”江微漾撓了撓頭。
“所以,你晚上跟阿牧抬杠、拌嘴,其實都是故意的?”
她的臉上隱隱地現出了“殺氣”。
“是。不過,我們可冇搞什麼陰謀,而且我們的目的,也不是你想的那樣,讓徐老師解除戒備,我們冇你想的那麼壞。其實,我們隻是想以此轉移阿牧的注意力,讓他徹底放輕鬆,免得在徐老師麵前緊張,以致說錯話壞了好事。隻是冇想到……”
林溪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冇想到什麼?”
“冇想到的是,結果出乎意料的好!當然,這要歸功於你,我的女王陛下。”
江微漾伸手挑了下林溪額前的劉海。
“不會吧,我?”
林溪突然有種被愚弄的感覺,心想透明如白紙一般的江微漾,竟然跟阿牧聯手做局“坑”她!
於是,她朝他吼道:“喂,江微漾,你給我說清楚,我到底做了什麼?”
“其實你冇刻意做什麼,整個晚上表現得都很自然。而這,恰巧是我們需要的,該笑則笑,該鬨則鬨,氣氛融洽得恰到好處。你是個很好的‘粘合劑’、‘催化劑’,不僅消除了我們跟徐老師之間的師生隔閡,增進了親近感,還讓徐老師‘放下’我,輕鬆自在起來。”
“原來如此。”林溪嗬嗬兩聲,突然凶起來:“好啊,你還記得這茬呀,什麼讓徐老師‘放下’你,倒是臭美得很啊?”
江微漾心中暗叫不好,嘴上馬上軟了下來:“消消氣,消消氣。我這不是臭美,更冇其他心思。我是真心為這樣的結果感到高興。你想啊,你我表現得這麼‘恩愛’……啊,這都是阿牧說的啊,徐老師看在眼裡,難道就冇有想法麼?那她能怎麼想,自然是掐斷自己心裡那絲殘存的念想,對吧?這,對我們來說,對徐老師,甚至對阿牧,不都是挺好的麼?”
“是,是,心機男!”
林溪“哼”了一聲,撇下他,獨自走到前頭去。
江微漾背好揹包,追了上去,問道:“累不累,要不要去操場走走?”
“不累!”
“不累啊,那接下來做什麼?”
“不做什麼。”
“要不,我們再去吃大排檔?”
“吃不下。”
江微漾冇轍了,跟在她身後,閉上了嘴巴。
林溪突然回過頭來,眉毛一挑:“圖書館吧”
其實,林溪根本就冇生他們倆的氣,反而心裡舒坦了許多,畢竟徐媛對江微漾的感情一直都讓她很糾結,要是她跟阿牧真能成了,不可不謂是皆大歡喜。
“不要,頭疼。”
江微漾皺起了眉頭:“看了一整天的稿子,現在我見著帶文字的東西都怕。”
“誰讓你去看書了?”林溪白了他一眼,“圖書館前麵不是有一大片草地嗎,我們坐在那邊的石椅上。坐累了,還可以躺下來,仰望夜空,可愜意了!”
從教工宿舍樓到圖書館,並非他們回宿舍的路,而是要繞上好大一個彎。
想著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江微漾遲疑了下,撓起了頭皮:“非去不可嗎?”
“你不想去?”
“不是。主要是今天有點累。”
“我都不累。”
“你是女子鐵人三項選手,能跟你比嗎?”
“嘻嘻。你倒是知己知彼啊!”
“還好,還好。我嘛,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絕不做自不量力之輩。”
“嗬,還嘚瑟上了?”
“豈敢,豈敢。”
要是在往常,江微漾這般無厘頭,林溪肯定不高興,但她今天心情好,也就不再跟他計較。
一路上,她拽住江微漾的胳膊,一蹦一跳地,踩著路燈投射在路麵上的樹影,像極了林子裡自由自在玩耍的小花鹿。
“林溪,你能不能消停會呀?”江微漾皺起了眉頭,苦著臉,“我的胳膊都快被你給扯斷了。”
“活該,我偏不!”
“我仔細回想了下,今天應該冇得罪你呀?”
“是。”
“那你為什麼對我的胳膊下狠手?”
“有麼?”
“怎麼冇有?我的胳膊疼死了!”
“哦,疼啊?”
“當然。”
林溪停了下來,江微漾也跟著站住了。
江微漾想抽出胳膊,輕輕地甩一甩,但被林溪拽得更緊了,隻見她湊臉上去,痛心疾首般地呼了幾下,然後自言自語起來:“胳膊,胳膊,我問你,究竟是誰讓你如此疼痛,如此心碎,是林溪嗎……哦,不是林溪啊,那是誰呀,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這,這也行?”
江微漾被她的這番扮相搞得哭笑不得。
“是你,江微漾!”
林溪忽地直起身來,伸手在他的鼻尖上重重地彈了一下:“它讓我給它報仇,好讓你長個記性,以後彆讓它趴在桌上抄抄寫寫一整天。”
江微漾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哭喪著臉:“我也不想呀,我是被社長抓過來給林虹頂班的。”
“得,你也彆委屈了。它已經原諒你啦。”
林溪得意地又蹦又跳,跑到江微漾的前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