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漾晃了晃腦袋,一頭栽在床頭上,有氣無力地哼哧著:“疼啊!”
“快!上雲南白藥!”
在阿牧的吆喝下,一群不要臉的大男孩,彷彿打了雞血似的,又是好一陣折騰。
“老三,你忍著點啊,原本這事不該我們來做”,阿牧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懂的,我們牡丹畢竟是未出嫁的姑孃家,她不適合做這個的。”
“什麼不適合呀,就她最適合了。”
“就是,就是。三哥,要不你再忍忍,明天讓牡丹來幫你上藥?”
“滾一邊去!真要這樣,你靚仔還有戲?”
“唉!我是冇三哥這般豔福,不過我要是三哥,鐵定忍著,明天找牡丹去!”
“耍嘴皮子!見了麵,你還不得抖索得尿褲子?”
“誰尿褲子啊?我纔不會呢。”
“喂,你們說,要是牡丹見著三哥這白花花的屁股究竟會怎麼想啊?”
“怎麼想?還能怎麼想,哈哈哈哈——想入非非唄。”
“用詞太猥瑣!怎麼能用‘入’字呢?耗子,你滾蛋!”
宿舍裡不斷爆發出陣陣鬨笑。
江微漾輕“哼”了一聲,捲起被子就矇頭大睡,任誰喊他、搖晃他,都不予搭理。
他恨透這幫鳥人了!
且不說這是今晚第三次以屁股示人了,關鍵是他們老拿這事調侃,還硬生生地把林溪也給拉扯進來,言辭汙穢,不堪入耳。
平日裡,個個都說林溪是自己的女神,可到頭來呢?所謂女神,不過是他們茶餘飯後的笑談罷了,又有誰會真正站出來維護她?
江微漾氣憤不過,掀開被子,大喝一聲:“滾!”
阿牧見他是真的生氣了,頓覺愧疚,便將隔壁宿舍的男生全轟走了。
“睡覺,睡覺。耗子,關燈!”阿牧拍了拍江微漾的肩膀,爬上了自己的床。
隨著宿舍裡鼾聲漸起,江微漾的憤懣才逐漸消散開去。
他輕輕地翻了個身,抬眼望向窗外,一輪彎月正掛住樹梢頭,在風中綿軟無力地晃盪,像極了此刻的自己,疲憊不堪,心神不寧。
“明天她會怎麼樣呢?”
毫無疑問,過了今晚,林溪將成為整個富大的興奮點。無論男生還是女生,都會在她的身後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或鄙夷唾棄,或幸災樂禍……這世間,人們最喜歡做的事情不就是看人家笑話,在彆人的傷口上撒鹽麼?
江微漾越想就越替林溪擔心,越擔心就越氣他自己。
他很清楚,雖然自己可以壯著膽子從“虎”口中救下林溪,但他顯然冇有能力為她封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
“唉,順其自然吧,多想無益。”
江微漾在心裡輕歎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他睡得很不踏實,反反覆覆地做著同一個夢。
夢裡,他被一道白光籠罩著,頭暈目眩。他拚命地奔跑,拚命地奔跑,可是無論他跑到哪裡,始終都無法擺脫那道令人炫目的光,直至他精疲力儘,癱倒在地,那道光依然宛若一張網,牢牢地困住他,令他無法逃脫。
他幾次被驚醒,呼吸急促,卻又彷彿從未真正醒來過,一直迷糊到秋日的陽光照進了他的床頭。
江微漾疲憊地揉了揉眼睛,懶懶地問道:“阿牧,幾點了?”
無人應答。
他坐了起來,環顧整個宿舍,空無一人。
“都死哪去了?”
江微漾嘀咕了聲,這才意識到睡過頭了,暗叫一聲“不好”,迅速翻身下床,去抓晾著的毛巾。
週五上午第一節課是西方經濟學,陳青火老爺子可是出了名的“逃課”殺手,此前不知有多少學長學姐栽在他的魔爪之下,不得不因為“翹課”而掛科重修。
“阿牧,耗子,靚仔!你們個個都是王八蛋,不得好死!”江微漾邊咒罵邊往公共洗手池跑。
匆匆刷了牙,胡亂擦了把臉,江微漾便衝回宿舍,拎起書包,摔門而出,風馳電掣一般,直奔教學樓跑去。
跑上五樓,江微漾早已上氣不接下氣了。
他定了定神,平順了下呼吸,趁著陳老爺子麵向黑板的時候,從虛掩的後門貓了進去,悄悄地坐在了最後一排的角落裡。
即便溜進來了,也難保不被“逮”到。陳老爺子素來以詭異的點名方式而著稱。課前、課後、課中,都有可能點名,毫無規律可循。
江微漾掏出課本,如坐鍼氈,心裡忐忑不已,暗暗祈禱這節課不是課前點名。
冇過多久,他懸著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陳老爺子環視一圈,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地說道:“現在,開始點名。”
“真是愛死這個糟老頭了!”
江微漾長籲一口氣,挺直了腰板。
當點到“江微漾”的時候,他鼓足了勁兒,大聲應道:“到”。
坐在前麵的同學紛紛回頭,用異樣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扭了回去,隻有同宿舍的那三個損友,衝他吐舌頭,扮鬼臉。
江微漾一臉詫異,旋即明白了過來。
那些異樣的眼光,似乎在說:“原來是他!”
“糟糕,看來是真傳開了!”
江微漾憤憤地衝著損友們揮了揮拳頭,心裡卻暗暗叫苦:“她一定會以為我是故意傳出去的吧?”
英雄救美,救下的還是富大男生都覬覦的牡丹花魁林溪,這該是何等風光的事情啊!
且不說林溪,任誰都會懷疑,這個訊息的源頭必定是他江微漾這個“英雄”本人。
真是冤屈大了。
這回,即便是他長了一百張嘴,也無法自證清白。
此前,江微漾一直擔心的是林溪,現在看來他自己也難逃此劫。
他用手撐住自己的下巴,目光呆滯地盯著陳老頭的背影,巴望著早點下課,溜回宿捨去。
課間的時候,損友們衝他圍了過來,他趕緊逃也似的跑去了衛生間。
“下節課是徐媛美眉的英語,從不點名,翹它一次。”
江微漾邊跑邊低頭盤算著,拐角處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的肩膀。
“啊,對不起!”
他歉意地點了下頭,打算就此側身溜走。
“江微漾!”
被撞到的女生叫出了他的名字。
“糟糕!”
江微漾心裡一驚,頓時無措,怔住了。
林溪!
冇錯,是林溪的聲音!
昨晚,他記住了她的聲音,銘刻在心裡。
“你還好嗎?”她問。
“嗯,還好。”江微漾緩緩地回過神來,支吾道:“我……我……其實……”
“其實什麼?”
林溪眨著明亮的大眼睛,麵帶微笑。
“誤會,他們都誤會了。其實,昨晚的事情,真的不是我說的……”
江微漾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
“我信你!”
林溪麵容平靜,宛若湖水。
什麼是春風拂麵啊?天哪,這就是!
江微漾一直懸著的心,如釋重負一般,終於放鬆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向林溪:“你,你真的相信我?”
“真的。”
“為什麼?”
“因為你是江微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