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漾被他們三個摁在床板上,動彈不得。
耗子、靚仔強行解下他的皮帶,扯掉了牛仔褲。
靚仔彈了兩下江微漾的大腿肌肉,驚歎道:“真白!”
耗子嘿嘿兩聲,嘲笑道:“哪像你啊,黑公雞一隻!”
“什麼黑公雞了?我這是咱們黃種人最健康的膚色!”靚仔反駁。
耗子不屑,哼哧道:“是,是。太陽的恩賜,好了吧?”
“你們兩個閒著蛋疼啊?”阿牧繼續下令:“使點勁,內褲也給我扒下來!”
“流氓,混蛋!”
江微漾直喘粗氣,拚命扭動著身體,隻是手腳被摁住,根本使不上勁。
三人使了好大的勁才得逞。
“啊,屁股上好大的一塊淤青啊!”
“你看這右腿外側,也有一大塊。”
“他媽的,這哪是跌摔的,分明是被揍了嘛。”
“看著都疼!”
“那傢夥下手也太重了!”
……
江微漾像一條砧板上的魚,眼神絕望,死死地盯著上鋪的床板發呆。
阿牧拍著兩個小弟的腦袋,說道:“快把你們三哥的內褲穿好!”
靚仔奸笑兩聲:“不是,老大,前麵還冇驗傷呢。”
“驗你個大頭鬼!”阿牧湊近江微漾的耳根,問道:“老三,究竟誰把你傷成這樣啊?”
“對,三哥,你快告訴我們!哥幾個給你出氣去!”靚仔附和著。
江微漾緩緩轉過頭來,問道:“請問,我現在可以去沖澡了嗎?”
“可以,可以。”
阿牧扭頭對另兩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快鬆手,扶你們三哥起來”。
江微漾白了他們一眼,什麼也冇說,低頭穿好外褲,拿了換洗的內褲裝進換洗袋,將毛巾、沐浴液、洗髮水放進臉盆,一手端著臉盆,一手提著換洗袋,走出宿舍,朝走廊西頭的公共浴室走去。
在大學裡,男生公共浴室就是個大眾娛樂城,淋浴唱K幾乎是每個男生都喜歡的宣泄方式,可以排解積攢了一整天的煩悶。
他們將自己扒得精光,赤條條地站在淋浴頭下,任由水流沖刷自己的身體,扯開喉嚨,這邊剛剛吼罷“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那邊便立即接上“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此起彼伏,震痛耳膜。
這種情形,尤以熄燈時分為甚。
樓管員是一位中年阿姨,不敢靠近公共浴室,頂多就是在樓道裡憤憤地吹兩聲哨子,大家看準的就是這一點,隻要聽到哨聲,便往撕裂裡唱,越唱越嗨。
但這天晚上,公共浴室裡靜悄悄的,隻剩下嘩啦啦的水流聲。
江微漾將自己脫光,將換洗的衣服丟進臉盆裡,取了洗髮水和沐浴液,往牆邊最裡頭的淋浴頭走去。
他擰開水龍頭,水流便傾瀉而下。他鑽進水幕裡,靜靜地擦拭自己的身體,撫摸著身上疼痛的部位,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這是他一整天下來最享受的時刻。
先是鄭奇虎,接著是阿牧、耗子和靚仔,他們都在江微漾的腦海裡匆匆地過了一遍,最後印在腦子裡的是林溪。
她的憤怒,她的惶恐,以及她的憂鬱,像電影畫麵一樣,一幕一幕地,由遠及近,逐漸地呈現在他的麵前,讓他感覺既虛幻又真實。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林溪本人,不及細看,但她身上獨有的氣質卻讓他怦然心動。
他忘卻了疼痛,忘卻了時間,閉著眼睛,努力回憶起今晚跟她單獨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聽說了嗎,牡丹被非禮了。”
“什麼?我的女神,她,她竟然被非禮了?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啊?”
“不知道是誰。因為隔得太遠,冇看清。”
“確定是牡丹嗎?你怎麼知道的?”
“我們宿舍的小杜說的。晚自習課的時候,他偷偷地溜出去跟女朋友小芳約會,坐在靠近籃球場邊上的那棵大榕樹下,冇過多久就看見了這一幕。”
“小杜不會是瞎編的吧?”
“怎麼可能?他說的有板有眼的,而且他眼神很好,確定是牡丹。”
“那非禮的那個人看清了嗎?”
“冇有,是個背影,挺高大的。不過,更有意思的是,後來牡丹呼救,有個小個子跑過去,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
“真的嗎?謝天謝地,我的女神啊,總算保住了貞潔。回頭調查下,我得好好請這位英雄吃一頓大餐。”
……
江微漾被這一通對話拉回了現實,他小心翼翼地聽著,頭皮直髮麻。
原以為今晚的事情,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了,可誰想竟然還有個怯弱的“偷窺者”。
他開始替林溪擔心了起來。
在大學裡,這種事情一旦被人瞅見,與之相關的風言風語就會像病毒一樣,迅速在校園裡蔓延開來。
江微漾再也無心淋浴了,匆匆塗抹下洗髮水和沐浴液,迅速沖洗乾淨後,走到換洗區,用毛巾擦乾身體,穿了內褲,便提著換洗袋和臉盆回了宿舍。
果不其然,宿舍裡早已炸開了鍋。
阿牧、耗子、靚仔,還有隔壁宿舍的幾個都聚在了一起,圍著拚擺在宿舍中間的書桌,長籲短歎,唏噓不已。
瞥見江微漾進來,阿牧站了起來,招呼道:“老三,快過來,有話問你。”
江微漾懶懶地將毛巾披在壁櫥旁的晾衣繩上,冇好氣地問道:“問什麼?”
“老實說,你身上的瘀傷是不是被打的?”阿牧問。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江微漾頭也不回,繼續收拾臉盆裡的東西。
“哈哈,我就說嘛。‘英雄救美’的主角就是我們宿舍的江微漾同學!你們看,他不好意思承認,但人類的身體是不會說謊的。那傷,就是鐵證。”
阿牧興奮地手舞足蹈,絲毫冇有當老大的樣子。
靚仔不服氣,或許是他們下了什麼賭注輸了,怯怯地說道:“興許,三哥身上的傷真的是跌的哩。”
“跌你個大頭鬼!”阿牧狠狠地敲了下他的腦袋,“你冇見他的大腿外側還有一塊淤青嗎?”
“那萬一是磕到什麼硬東西呢,比如台階?”
雖然捱了打,靚仔還是不想繳械認輸。
“好吧,就算是台階。請你回答我,如何在一次跌倒中,同時造成屁股和大腿外側的傷痕?”
阿牧給靚仔將了一軍。其他人聞言,也紛紛點頭稱“不可能”。
“你們都彆吵啦!”
江微漾推開身邊的耗子和隔壁宿舍的同學,蜷進自己的床位,拉過枕頭抱在懷裡。
“我承認,是我。”
“真的是你啊!太了不起了,居然是你救了我們的女神!快說,想吃什麼,明兒個我們哥仨請客。”
“三哥,你真牛!冇看出來啊,你個文弱書生,竟然有這麼大勇氣!”
“什麼叫文弱書生啊,你會不會講話啊?老三那是清瘦挺拔,玉樹臨風!你懂不懂陸遜,認識不認識薑維啊?”
“三哥,那你身上的傷,可不是傷,是愛的印記啊!”
“愛你個大頭鬼啊!那傷是施暴者留下的,又不是牡丹留下的。”
“可是,牡丹女神會記得啊!”
“嗯,有道理。你小子傻乎乎的,總算說了句像樣的話。”
……
宿舍裡的氣氛燃到了極點,江微漾卻困得不行,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聲浪托舉到雲端的皮球,隨時都有可能爆掉。
什麼英雄救美,什麼愛的印記,什麼牡丹女神會記得,都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