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應就是荒唐,然後才緊張起來。彼時她還跟在太後身邊,而不足百天的弘晢,則是被他汗瑪法欽點,讓胤礽一道抱去了奉先殿那邊,大抵是想要跟祖宗炫耀一下來著。一切都好好的。不管往日裡有什麼矛盾,值此歡慶之時,大家也都是熱熱鬨鬨的,湊在一起有說有笑。然後,便是晴天霹靂一般,突然傳來康熙震怒的訊息。時任禮部尚書的沙穆哈被當場革職,打下天牢,若不是因為還在新年,怕不是當場就能人頭落地。整個殿內似是被人當場按下了消音鍵,再無半點聲響。還是太後率先問道:“之後呢?”前來通報的宮人,額頭都抵到了地板上。“回太後孃娘,之後……之後皇上下令,讓祭拜繼續進行。現……現在應該是已經快要結束了。”太後頷首,拉過身旁辛夷早已冰涼的手掌,拍了拍,道:“無事,那起子小人著實可惡,皇上定會給太子一個公道的。”“皇瑪嬤說得是。”辛夷勉勵微笑,這會兒整個人腦子都是懵的。太突然了,事先半點征兆都冇有。辛夷知道胤礽不會因此受罰。畢竟這般粗糙的手段,不管怎麼看,都不會是胤礽的示意。甚至,連先前被皇長孫衝昏了頭腦的索額圖,也不會做出像這種自毀長城的舉動。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陷害,辛夷並不為此感到擔憂。但心中不妙的預感,又讓她不能真的放下心來。事實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康熙對此又會有什麼想法。他會不會重新聯想到胤礽對他可能存在的威脅來?畢竟,按照史料,當初烏蘭布通之戰前夕,康熙就能對胤礽有所非議。即便這輩子冇有再發生那種事,但如今幾年時間過去,康熙看待胤礽的目光,又會不會再次染上提防?否則,為何會震怒。易地而處,辛夷覺得,若讓她去麵對那樣的場合,作為一國之君,又是祭祀這樣的大事,第一反應絕對該是息事寧人,先把局勢控製住,然後纔是秋後算賬的問題。若不在意,不管康熙是直接命人撤下拜褥,還是索性就視而不見,辛夷相信,胤礽對此都是會配合的。即便挑剔如他,在那種情況下,也不是不能席地在殿外跪一跪的。可康熙還是選擇了“震怒”,直接把這件事情給鬨大了。他這個“震怒”的對象到底是誰?是禮部,還是胤礽?想起先前,康熙提出要帶弘晢去祭祖,辛夷對此是一百個不願意。不是怕弘晢會太出風頭,反正那是他從未出生起就註定的命運,而是因為在擔心他的年紀太小,受不了這份折騰。在那時胤礽又是怎麼安慰她的?他說,汗阿瑪疼愛弘晢,既然要帶弘晢過去,定不會讓他出意外,多的是人手照顧。還說,誰都知道小兒吹不得冷風,那汗阿瑪既然這麼說了,大抵是會將弘晢抱進去的吧。一邊說,一邊還揉著弘晢的小胖臉,說連他都享受到不到的待遇,這次可是便宜這個小混蛋了。可是結果呢?冇有,因為康熙“震怒”,震怒於太子之事,自然不會再記得起太子之子的存在。辛夷咬牙陪在原地,心中的利爪卻不知道該抓向誰。太突然了。原本歲月靜好的假象,被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天空破了洞,洪水噴湧而出。讓人不能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分彆派人去胤礽那接回弘晢,以及去毓慶宮看看,若弘晢已經被送回去了,就攔住人,先不請禦醫,辛夷也找了藉口從太後這邊離開。之前還因為滿溢的幸福感,而呆滯留在一孕傻三年階段的大腦,快速運轉開來。辛夷在進行一場豪賭。太突然,也太是被動了。她都完全可以想見,若弘晢因為小孩子正常的身體緣故,在這個當下請了禦醫問診,不出一個時辰,宮內宮外就會流傳出相關的惡言。他們不會在乎作為嬰兒本就不能吹風這樣的常識,隻會說皇長孫是受不住這等天大的福氣。要不然,怎麼一直無病無災的身體,隻祭拜了一回先祖,便如何如何。又或是愛新覺羅家的祖宗不喜皇長孫?等等諸如此類的流言,辛夷稍一過腦,便渾身都快要冒出了黑氣。這絕不是她在杞人憂天,完全是她太瞭解那些人的下作了。不過,不就是福氣嗎?有她在,她兒子這輩子都缺不了!便是康熙,也給她滾一邊去。若是弘晢無事也就罷了,但凡有個萬一,辛夷發誓,哪怕拚上與胤礽就此決裂,她也要把康熙給弄死的。辛夷儼然就快被氣瘋了,要不是還剩下最後一絲理智拉扯著她,她怕不是剛剛當場就要鬨起來了。快步趕回了毓慶宮,辛夷一進正院,就見內裡已是團團轉的宮人。無視了一眾的請安聲,辛夷連身上的披風都來不及解,便急匆匆從奶孃懷中抱過弘晢。說來也是奇怪,先前還隻是一直在哼哼唧唧的弘晢,等到了辛夷懷裡之後,反而是哭嚎了起來。“太子妃莫急,皇長孫一切安好,隻許是因為這會兒子有些鬨覺,奴——”奶孃還待解釋下去,就被辛夷打斷了。“都下去,誰也不準進來。皇長孫的情況,不準對外透露半個字,不然本宮要你們全家的命。”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太子妃如此模樣,連子團等人都不敢再多說半句,隻默默從外關上了房門,聽著從裡麵不時傳出的皇長孫哭聲,滿心焦急的等待著。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