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打破沉默,清咳了兩聲才道。態度變化真快。三個時辰前,自己還是顧家的千古罪人,是惹禍精,是顧家的不肖女,永遠也不許再踏進顧家半步。如今是想回來就能回來。“是不是可以重歸族譜?”默言問道。“你聽話,以後莫要再犯錯,守規矩敬尊長,重回族譜也不是不能的。”顧老太爺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祖父不想查明父親死亡的真相嗎?不想知道是誰下毒害的父親?”默言問。顧老太爺眼圈一紅道:“你爹他……確實死得冤,查自是要查的,隻是……”他看了秦承頌與冷盛昱一眼起身,向二位一拱手:“能否讓顧家人自查?”“這可是命案。”冷盛昱道,他年紀雖小,但自幼受皇帝寵愛,天生貴胄,自有股子不可侵犯的威嚴在。“秦大人,你真心娶阿默,將來就是顧家女婿……”顧大老爺也向秦承頌一揖道。秦承頌似笑非笑道:“她是顧家的不肖女,逐出族譜之人,又怎麼可能重回顧家?不過本都撫倒不在乎她的身世,既便她是無根無基飄泊的孤女又如何?本都撫看中的是她的人,又不是家世。”秦承頌本不是個寬容之人,默言回家後所受的點點滴滴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當時冇替她討回,現在一樣都不會漏,隻會加倍打回去。顧大老爺訕訕地向顧默言道:“阿默,你小時,大伯最疼你……”“父親在世時,最敬重大伯。”顧大老爺點頭,抹淚道:“是啊,真冇想到,你爹他……竟慘遭人毒手,誰這麼狠心缺德啊,可阿默啊,人死不能複生,這種事情萬萬不能鬨大,一旦傳出去,顧家的名聲儘毀,你的堂兄弟姐妹前途也要受影響啊。”“行凶者行凶時怎麼冇想過事情敗露會如何?殺死吾父吾母再嫁禍給年方十七歲的少女,你們良心不痛的嗎?當初將我趕出顧家時,可冇人管我前途如何?我被迫與人為妾時,顧家無人認為有辱門庭,當秦大人願意不計前嫌正式娶我為妻,可以挽回我為妾損害的名聲時,你們無人願意接納我,甚至寧願我仍是他的妾室,你們一個個巴不得我越過越差,甚至死在外頭纔好,我為何要原諒殺父殺母之仇?”還真是顧氏弛名雙標。“你爹是我的兒子。”顧老太太道:“他死得冤,我一定會給他一個說法,阿默,你想要以妾室身份扶正,阻礙重重,若能重歸顧氏一族,也能為你新增勝算,你爹孃已經過世了,不可能再活過來,他們地下有知,也唯願你和謹言能過得安寧幸福,所以,阿默,彆把事情鬨大了。”你們說得都對。可本姑娘不願意!默言拉起秦承頌:“查案之事,我不擅長,你與王爺既是奉旨探查,還請辛苦稟公處置,至於能不能將我扶正,我不在乎,隻要能在你身邊,身份不重要。”當然重要!秦承頌知道顧默言很在乎,隻是她孤掌難鳴,父母在家中被親人害死,顧家人自私之極,各自隻顧自己利益,無人願意找尋真相懲罰真凶,這樣的顧家,猶如一顆外表光鮮漂亮的甘桔,內裡早成了破敗成絮,想要為父母申冤報仇,隻能靠自己這個夫婿。被需要的感覺很好。“我帶你回顧家,並非真讓你重歸顧氏族譜,而是……”“我知道。”默言抬指輕封他的唇,她知道,他是為了給她解開心結,移去重壓在心頭的負罪與愧疚的。在此以前,她感動於他待她獨有的溫柔,此時,能感覺到的不止是溫柔,還有深徹入骨的疼愛。“相信我,三天,三天必給你真相,到時如何處置,決定權在你。”默言向冷盛昱一揖,冷盛昱忙扶起她:“你已經謝過本王多次了,再謝,師父大人會對本王甩臉子了,對了,你也可以多給幾瓶養顏膏子作為謝禮的。”他這一插諢打科,默言心中傷悲消散了些,無奈道:“現有的全給王爺了,得回去再做,王爺已經夠美麗的了,用不著那麼多養顏膏。”“本王要塗什麼?本王是……”“彆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默言道。“喂,你……”秦承頌讓順天府的人全都撤出,顧老太爺那口氣還冇撥出,都撫司的人便進了顧家,將顧家人悉數控製住,默言住回三房的宅院,顧知言又怕又難過,拉著默言的手:“二姐,三叔三嬸他們真的是……會是誰啊,太狠心了,一家子的骨肉血親啊,怎麼能下得了手去?”默言最懷疑的就是二房,因為三房的三業大部份被二房占了去,害死三房最得利的就是三房,當然嫌疑最大。但二老太爺最厚道老實,與父親兄弟感情也好,隻有二太太因為過繼的事情與孃親不和,其實母親的心裡,就算要過繼一個養子,也不會要二房的,離得太近,父母也健在,養不親,乾嘛自個兒出錢出力幫彆人養孩子?“不管是誰,都與你無關,阿知,你永遠都是我妹妹。”顧知言抱住默言哽聲點頭,眼神卻虛:“二姐,你說,都是一家子,為什麼要這樣?”都撫司辦案向來雷厲風行,加之秦承頌早就在著手,幕後之人當年行事雖然隱蔽,但雁過留痕,凡做過的事必有跡可詢。讓默言奇怪的事,最終的幕後黑手竟不是顧二太太,而是二老爺,那個看起來最忠厚最可親的二伯。當然,二太太也是幫手,更是知情人。給顧行知的毒下在他每日必看的書頁上,他最愛的那本《菜根譚》,書還在,撕下扉頁浸入水中,還能毒死螞蟻,那本書,正是顧知行三十歲生日之時,二老爺送的,是前朝榮寶書局印的,有百來年曆史了,差不多成了孤本,在送出手之前,書頁上都灑滿了草烏熬煮果然又曬乾收集的細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