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言一路無話,今日府裡客多,又多是有身份的,發生這種事,侯夫人臉上肯定不好看。不過,有的人,早該有此報應了,就是可憐了伊月蓉。緊趕慢趕,氣喘籲籲到了梧桐院,彭媽媽早等在那兒,一見默又就迎上來:“姨娘,姨娘,救救我家奶奶吧,救救她。”默言往屋裡去,侯夫人果然臉色鐵青地坐在堂中,幾位族中太太夫人們也在坐,剛用過膳,還請了戲班子,準備吃杯茶消消食後就去後院子摺子戲的,哪知就出了事。默言在眾人中尋找顧知言,就見她被顧二太太牽著,坐在不顯眼的角落裡,知言了見她眼睛就紅了,要過來,卻被顧二太太製止,橫了她一眼,知言向來畏她,隻好眼巴巴地瞅著默言。默言心一緊,顧不得彭媽媽,過去問:“你……冇事吧。”知言搖頭,淚水貯滿眼眶:“二姐,若不是你……”顧二太太拽了她一把:“閉嘴。”剜了默言一眼。默言莫明其妙,這邊彭媽媽催得急:“姨娘……”“世子妃在何處?”默言問。“在後堂,人還冇醒。”青荷指了指西跨院。默言尋了一圈也冇看見程明秀,更冇見著秦家三兄弟,先去救人吧。西跨院裡,秦家三兄弟和秦氏族中老人都在,秦孝玉見默言過來,目光微動,秦承頌大步出來,皺眉道:“你來做什麼?”“說是世子妃暈厥了,我來看看。”默言解釋。秦承頌瞪了秦承讚一眼,後者耷頭垮肩喪氣道:“……喝多了,又不是故意的。”“再喝多又如何?這裡是梧桐院,又非你鬆花院,能行此禽獸之事?”秦承頌怒道。“她自個兒投懷送抱的,兄弟是正常男人,冇把持住嘛。”秦承讚委屈道。默言還未見到程明秀,看了秦承頌一眼,往後堂去。伊月蓉醒了,隻是兩眼直直地看著天花板,整個人冇了生氣。默言給她探脈,她也一動不動,叫她也冇反應。象是把自己封閉起來,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外界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默言不知當時情形,但可以想象,伊月蓉有多傷心,所謂哀大莫過於心死,她看似活著,確與死人無異。默言一連給她紮了三針。堵在心頭的那口氣鬆動,伊月蓉唍歎了一聲,眼珠挪動,觸到默言關切的眼神,眼淚傾泄而出。默言握住她的手:“哭吧,大聲哭出來。”伊月蓉放聲大哭。彭媽媽鬆了口氣,眼淚也止不住地流。等她哭累了,默言開了副養氣安神的方子,讓彭媽媽拿著去抓藥,又點了安息香,伊月蓉睡下了。彭媽媽送默言出來,一路抹著眼淚,默言忍不住問:“究竟出什麼事了?世子妃不是在鬆花院麼?”彭媽媽說起就一肚子火:“還不是姓程的賤人,就冇見過這樣不要臉的。”她是商戶人家出身,言語總比侯府人粗俗一些。“世子爺席間多喝了兩杯,原是讓夏荷服侍回鬆花院的,中間有個小丫頭過來送給他一張字條,他看完之後便支開夏荷來了西跨院,跟他的小廝白止說,他就要西跨院歇息片刻,一會還與大爺有公事商談,把折止也支開了。哪知,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人發現,世子爺竟然……竟然與程明秀在行苟且之事……”“這事就不該讓世子妃知道啊,她身子還冇複元,一下子遭受這樣的打擊,肯定加重病情,原就有心結,唉,這樣下去,會損耗元氣的。”默言歎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報信的一去鬆花院,奴婢就攔下來,冇讓她進去,哪知不知哪來的兩個嚼舌根的故意大聲說話,讓奶奶聽見了,奶奶非拖著病體過來,當時程明秀還冇走,奶奶哭鬨,她還打了奶奶一耳光,逼著世子要說法,否則就豁出麪皮去衙門告他強——奸,世子就罵奶奶不懂事,不賢惠,要害他,還推了奶奶一掌,奶奶倒地暈了過去。”當了小三比正宮還猖狂,這還真是程明秀能乾出的事。默言歎了口氣,叮囑彭媽媽好生守著伊月蓉,怕她做傻事。彭媽媽向默言一禮,哽聲道:“整個府裡,隻姨娘真心待我家奶奶,出了事,夫人一句話也冇說,二太太幫著世子爺數落責怪奶奶,其他人都在看笑話,奴婢想請坐堂大夫,冇人應承,隻好讓人去請姨娘過來,姨娘救了奶奶的命啊。”說著就要跪下,默言忙托住她:“快進去吧,世子妃一會兒就會醒來,如果可以,先回孃家住一陣子吧,眼不見心不煩。”彭媽媽進去了,春喜接過默言手中的藥箱,小聲道:“姑娘,事情好象超出了您的計劃。”不錯,確實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自己隻是在某人的陰謀裡挪動了幾顆關鍵子,局中人怎麼應對,會生出什麼事,不是自己能控製的。走進前堂,卻見隻有秦承頌在,好象正在等她,默言故意裝冇看見,自顧自走,手被人牽住,秦承頌也不看她,隻與她肩並肩一同走。默又掙紮,想抽回手,卻被握得更緊:“也不怕被我家四妹妹瞧覺難受,爺可是就要娶她過門的,當著未婚妻的麵,與旁人拉扯不清,象話麼?”“什麼旁人,你是旁人?你同我是一家人。”她一生氣,粉腮就鼓鼓的,眼睛睜得溜圓,太象記憶中的那隻兔子了,他忍不住揉她發頂,給兔子順毛。“誰同你是一家人,我情願去廟裡做姑子去。”默言聲音微啞,是有期待的,雖然隻是潛意識裡的一絲細縷,也一直被她壓製著,可最近他待她實在太好了,好到那絲細縷生出了藤蔓,彎彎繞繞地往上爬,越來越粗壯。到底還是不該的,說好了不付出就不怕受傷害,還是冇做到啊,活該心裡發堵,難受。“去哪兒都冇用,就算到天邊,我也會綁你回來,你今生隻有一個身份,就是做我秦承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