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個見她把秋管事都提溜出來,趙媽媽和幾位管事媽媽都出了一身老汗,府裡手掌大權的管事幾乎冇一個是乾淨的,或多或少都貪了拿了,秋管事最明目張膽,那也因為他有後台,虞媽媽可是侯夫人的陪嫁,在夫人跟前幾十年了,就算她犯了殺頭之罪,侯夫人也會保著不讓她人頭落地的那種,秋管事又是虞媽媽姐姐的獨生兒子,所以才肆無忌憚。可這位愣是虎口拔牙,秋管事如今被轟出了府,從府裡出去的奴纔沒幾個能混好的,以前人家恭著敬著,那是看侯府的麵兒,被轟出來的,都是侯府的罪人,以前有多風光,離了府就會有多落魄多淒慘,以前仗著侯府冇少欺負過的人,現在都會找場子欺負回去,痛打落水狗是多歡樂一件事啊。所以知道默言首查采買這塊的賬薄,趙媽媽是捏好幾把汗的,而且隻昨兒一天一晚,再能乾也冇本事把賬麵全都抹平啊。不曾想,這位隻是做做樣子……也是啊,她一個剛進門的妾,還是個冇正室名份,無根無基,敢把府裡管事的老人都得罪死?除非自個兒不要命了。不到半個時辰,整整六本賬,默言全都看了一遍,坐在一旁的全叔麵無表情地問:“姨娘可查出何問題?”趙媽媽道:“能有什麼問題啊,您還不知道小的,向來老實,膽子小得很,可不敢跟秋管事比。”一邊說一邊拿出兩個沉甸甸的荷包,一個塞給全叔,另一個塞給默言,又拿了錠銀子往小香兒和小廝手上塞。“您二位辛苦了,就一點茶錢。”全叔將銀子放在茶幾上,冇說要,也冇說不要,繼續喝茶。“封口費麼?好象少了點吧。”默言掂了掂銀袋子,笑道。足有二百兩,還少?她一個月的月例也才三十兩!趙媽媽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姨娘說哪裡話,什麼封口費,就是一點茶錢,我這賬可是乾乾淨淨清清楚楚的。”想訛人,當我是大傻子麼?默言笑著拿起一本賬:“這是今年五月的,端午節采買花費白銀三千四百五十一兩,其中肉類三百一十五斤,魚蝦一百三十六斤,乾貨五十斤,瓜果蔬菜共計一百六十斤,再加上花紙裝飾,各房裡添新衣要用的布匹都是有數的,我且不說,你采買的這些是否足斤足兩,這個可以去庫房盤查,就說這些價格,比市麵上可高了不止兩成。”這情景與昨日何其相似,趙媽媽早有心理準備:“姨娘小小年紀,對市場行情瞭解得蠻多的啊,不錯,咱侯府進購的價,是要比市麵上高一點,但這個全叔也清楚,每年年節時侯府的東西,都是外頭直接送進府的,不用奴才們特特出去采買,在是那些個送貨的是什麼人,姨娘怕是不清楚吧,侯府買高價也是冇辦法的事,都礙著麵子啊。”全叔點頭道:“不錯,咱府裡的南雜肉食,都是盧家鋪子送的。”“盧家?”“就是二太太的孃家,二太太出身商賈,孃家是做南雜肉食生意的。”趙媽媽道。“既是親戚,價格怎麼不隨行就市?每年侯府米糧肉食消耗這麼大,批量采買,應該更便宜些纔是。”默言道。“誰說不是呢?可自從二爺過繼到侯府後,這些就都由盧家供應,夫人當然知道她家的貴,但也不好說什麼,二太太那性子,夫人還冇開口呢,她就會先鬨騰上。”趙媽媽道。“我聽說大爺自個兒也有私產,冇有糧油米鋪?”默言詫異道。趙媽媽看了全叔一眼,訕笑著冇回答。全叔問道:“除了價格,姨娘可還看出彆的什麼?”“重複記賬。”默言道。“冇有!”趙媽媽立即否認:“府中每季都會查賬,彆的還好說,重複記賬是很容易看出來的,傻子才這麼做。”她不相信,隻是粗略地瀏覽了一遍,默言就能看出那幾筆賬來,記得很散很隱蔽,府裡每天采買進購的東西都差不多,她憑什麼能判定哪兩筆是重複的?“四月二十八十五斤煙筍,三十日又記了十五斤。”“分兩批送來的,就記了兩筆。”“你上麵寫著,府裡在節前節後攏共也就做了二十桌席,一斤乾煙筍發水後,能炒三碗,一桌也就一碗,二十桌頂多七斤煙筍就夠了,買十五斤已然有多,三十斤吃到中元節,還不成了陳筍子了?媽媽若還要爭辯,全叔大可讓人去庫房查一查,看還剩多少煙筍。”默言不緊不慢道。她竟看得這麼細緻,隻一遍,還記得這麼清楚,什麼人啊。趙媽媽臉色大白,全叔起身,趙媽媽一下撲過去:“權叔,都是府裡的老人了,您看能不能……”全叔道:“姨娘纔是主事的。”趙媽媽嘟嚷道:“也不是什麼大錢,十幾斤煙筍不過幾兩銀子的事兒……那個管事手上冇有一兩件啊。”“嗯,還有四月十七那天的……”趙媽媽立即跪下:“是,奴才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還望姨娘高抬貴手。”默言笑道:“我隻管查賬,如何處置夫人說了算。”趙媽媽又拿出兩張銀票,五百兩的票麵兒,往全叔和默言手裡塞:“全叔您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的,還有個癱了的兒子要養……”一邊說一邊眼圈都紅了。她這一出手就是一千多兩,在府裡這麼多年,早賺得盆滿缽,采買這個位置油水最足,捨不得啊。默言把銀票塞回她手裡:“你再拿兩千兩上交給夫人,認個錯吧。”全叔深深地看了默言一眼,所銀票也還了回去,趙媽媽拿著銀票不知所措,全叔道:“還不謝過姨娘?”趙媽媽跪下就拜,默言正要扶她起來,就聽人冷聲道:“你們呆在屋裡,跑這裡來做什麼?”“大爺……”趙媽媽一臉驚慌。他怎麼這個時辰回來了,不是ƒ還冇下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