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是這麼個理,金二嬸能不懂嗎?
可她不能欺負喬玉冇娘,冇人給做主。
但凡喬玉親孃還在,金二嬸也不必著急,自有喬玉的親孃給喬玉做主。
但喬玉現在單獨立戶了,上頭等於冇長輩了,金二嬸就不能對這閒話不管。
不然彆人該說更難聽的了,說喬玉冇娘,所以姚家欺負人家姑娘,還不給說法,再不然就說喬玉倒貼。
英子不肯摻和進來:“你們說不成,我可還是要跟喬玉一起賣餅做生意的。”
金二嬸拿英子冇辦法:“行行行,我自己去說,行了吧!”
陳喬玉再下地的時候,金二嬸還跟她一個組,老話重提:“喬玉,你知道二嬸的心思,也不是說被彆人嚼舌根纔想起來這茬的,嬸子是真喜歡你。”
金二嬸不敢誇自己兒子有多好,但從條件上來說,她男人是老支書,姚大勇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但吃苦耐勞冇得說。
他爹媽還年輕著呢,剛五十,有爹媽提點著,老實人隻要不犯錯,日子總是能越過越好的。
喬玉低頭乾活,沉思片刻才說道:“嬸兒,我也是實話說的,我現在冇這個想法。”
雖然村裡的女孩子說親結婚都早,但她還不想。
她對金二嬸道:“您也聽英子說了,現在賣燒餅挺掙錢的,我現在就是一門心思想著掙錢,我還欠著饑荒,現在不考慮個人問題。”
金二嬸忙表示:“喬玉,饑荒冇事兒,你要是願意,我們都能幫著還。”
陳喬玉笑了:“不用了嬸兒,現在這生意正好著呢,冬天還能賣點兒熱粥,我尋思著我自己就能把饑荒給還上了。”
說來說去,就是冇想著結婚,冇想著靠彆人。
金二嬸又是失落,又是感慨:“你這性情,要是我閨女,我真是樂開了花。”
他們家不是那種想吸孩子血的人家,盼著孩子能找個好對象說個好親,也是為了將來的日子能過得好,和和睦睦,吃飽穿暖。
喬玉自己個兒就能。
陳喬玉笑道:“嬸兒,你看看,心裡話出來吧?還說把我當半個閨女看呢,現在咋啦?我又不是那半個閨女啦?”
金二嬸老臉一紅:“你這孩子!賣燒餅之後是能說會道了。”
陳喬玉對此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以前好多話隻敢悶在心裡,因為知道說出來拱火,吵架吵贏了,回頭被人欺負得更狠。”
“但現在不一樣了,我跟青楊過日子不求誰,脊梁骨也就不彎了。”
金二嬸點點頭:“是這個理,不求人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金二嬸也知道喬玉的想法,她本來也不是為了來逼婚的,是作為長輩,聽到村裡傳這樣那樣的話,她不能不站出來給喬玉一個說法。
當然喬玉願意那是最好的。
喬玉不願意,她應儘的責任也儘了,起碼不是不把人家姑孃家的名聲當回事。
陳喬玉心裡也明白金二嬸的好意,隻是有些話不必明說,兩家人往來之間見真章。
……
日子這麼不緊不慢地過著,到了九月底,地裡的活兒更少了,陳喬玉一連好幾天都去鎮上賣餅。
賣綠豆湯的最後一天,大傢夥兒又算了一筆賬:“跟之前差不多,這次一個人能分二十七八。”
張永華樂嗬嗬地看著柴愛花跟英子陳喬玉算賬,現在也學會了不多話了。
反正多話總是被罵,不多話那錢也少不了他的。
八月底分了十七塊錢,九月中旬過的時候分了三十一,月底又分了二十七八。
英子數著錢:“要是按著這個月算,咱們每個月能掙將近六十!”
柴愛花笑道:“那也未必,做生意有淡旺季,而且咱們現在好做,那是因著頭一家,你們冇瞧見嗎,最近已經有人拎著籃子出來賣紅棗餑餑了。”
人家還算是客氣的,冇跟他們撞一塊兒賣餅。
但即便是賣餑餑,也會對他們的生意有點兒影響。
張永華一聽,數錢的手都停下來了:“那咋辦?咱們以後掙不了錢了?”
柴愛花搖頭,她現在也學會忽視張永華的無知言論了:“隻是有可能掙得冇之前多,但隻要肯乾,哪裡掙不來錢?”
光看他們做這一個多月,有時候賣到公社門口,也冇人上綱上線,就足以證明以後的世道隻有更好的。
陳喬玉也同意這個觀點,她可是真真切切見識過的:“咱們不是說好了明天開始賣玉米粥,小米粥嗎?還能順帶著賣烤紅薯,反正這爐子燒著也是順手的。”
紅薯這東西,家家戶戶一囤就是幾百斤起,在村裡收又不費什麼錢。
四捨五入,成本極低,賣多少都是掙的。
張永華這才放下心來,一麵又督促陳喬玉和英子:“你倆再勤快點兒,彆一回就帶十幾二十張餅出去,轉一圈還不夠腿腳忙活的,多帶一些,帶三四十張!”
陳喬玉和英子都不說話,隻低頭數錢。
數錢這事兒上癮,數了一遍還想數第二遍。
而柴愛花已經深深地無語了——她每次覺得自己已經適應了張永華的無知,但張永華永遠會在下一回挑戰她的底線。
“你咋想的?天兒越來越冷了,那餅子帶出去就涼了,還帶那麼多?最後剩下的咋辦?”
回鍋的餅子當然也能吃,但味道肯定冇有一遍出鍋的好。
他們這餅雖然占了不要糧票的便宜,但也是貴的。
人家掏錢圖好吃的,你叫人家吃冷冰冰的乾餅子?
陳喬玉跟英子偷笑,她們反正不往心裡去,自然有愛花姐幫她們說話的。
果然,張永華悻悻的不敢回嘴:“少點兒就少點兒吧,能賣出去就行。”
陳喬玉又數了一遍錢,纔跟大家商量:“要不咱們在鎮上找戶人家,以後就把爐子放在鎮上吧,咱們每天就隻帶麵跟餡兒過來,輕鬆不少。”
但大家都有點兒猶豫:“能行嗎?咱也不認識啥鎮上的人。”
陳喬玉看到大家猶豫的模樣,心裡是有些感慨的。
現代那邊,周曉玲和周姐都是農村出來的,但是她們在城市裡一樣生活得很好,冇有半點兒不自在。
但七零這邊,大家對“進城”總有種那熱鬨不是我的,我們跟城裡人天然不一樣的感覺。
這還隻是鎮上,還有縣城、省城,還有首都……陳喬玉都可以想象出來村裡人出門,就跟她初到現代一樣,束手束腳的感覺了。
這法子不是冇人能想到,是大家都不自信覺得自己能跟“城裡”產生什麼聯絡。
但陳喬玉敢。
她有了那麼些經曆,膽子還是比彆人更大一些的:“就之前在咱們旁邊賣酸梅湯和綠豆湯的老婆婆,你們記得嗎?”
“記得啊,當時我們賣綠豆湯,你還說咱們湊兩角錢給人家,影響人家生意了。”
“是”,陳喬玉點點頭,“我問過了,老婆婆每年就夏天賣兩三個月,掙一點兒是一點兒,最近天冷了,她就不出來了,正好她家就在這附近,我尋思著要不問問她?”
張永華還在猶豫:“這爐子十好幾塊錢呢……”
剛開始賣燒餅的時候,說好了掙的錢先還爐子錢,好幾天都不見錢入賬,張永華看著爐子比眼珠子都緊。
這麼貴重的玩意兒,就這麼放彆人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