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了三蹦子纔算是真正舒服了,不知道是不是顛活動開了,走路還順溜了不少。
今天大家回家都早,廚房裡還有屬於他們倆的五花肉,陳喬玉就大方一回,紮紮實實地做了幾個菜。
從鎮上帶了豆腐回來,用鍋裡舀不出來的底油煎得金黃,外麵的皮焦焦脆脆,裡麵的豆腐還嫩得能吸溜。
一部分盛出來蘸豆醬吃,一部分加了白菜跟金二嬸送來的紅薯粉,做了個白菜粉絲豆腐煲,放了一點辣醬,吃著不辣但滋味兒更足。
五花肉一半切片,用辣椒炒,又香又辣又有油水,那叫一個香,下飯得很。
另一半燒了土豆,雖然土豆多,肉少,但是浸飽了肉汁的土豆軟糯無比,比紅燒肉都好吃。
最後還在後院割了一把韭菜,打了三個鴨蛋和進麪粉,做了個韭菜鴨蛋餅。
該說不說鐘斯年這人的運氣是真好,陳喬玉的飯菜剛出鍋,正準備單獨盛出來一份兒給鐘斯年呢,就見一身黝黑腱子肉的鐘斯年進了院子。
鐘斯年在山上也不知道忙什麼,渾身灰撲撲的,鞋子跟褲腳上都全是泥巴灰塵。
進了院子把鋤頭、草帽跟扁擔籮筐放到屋簷下,就去井邊打水洗澡。
陳喬玉正端菜出來呢,從堂屋裡看到了,連忙讓鐘斯年小心:“井裡有綠豆湯!”
鐘斯年脫上衣的手停下,往井裡一看,果然,打水的繩子被人挽起來了,控製著長度,讓木桶剛好懸空半浸在井水裡。
木桶中間,一口鋁鍋裡盛著大半鍋的綠豆湯。
這是中午陳喬玉煮的,當時喝了一碗,剩下的就給放到井裡冰著了,下午的時候給英子和柴愛花盛了兩碗,冰冰涼涼的,比冰箱裡出來的也不差什麼。
鐘斯年看到井裡的東西,還冇做出什麼反應呢,陳喬玉就趕緊過來把他往旁邊推:“小心點兒,彆讓你身上的灰塵掉進去了。”
鐘斯年低頭瞅了一眼自己,默默遠離了幾步。
陳喬玉挽著繩子小心翼翼把桶裡的綠豆湯給端出來,才鬆了口氣,不好意思地鐘斯年道:“現在可以了。”
鐘斯年看著她手裡端著的鋁鍋,還有裡麵清涼的綠豆湯,喉頭不自覺地動了一下。
這個天氣,渾身汗津津地從山上下來,又是灰又是泥的,喝一碗冰冰涼涼的井水綠豆湯,彆提多舒服了。
陳喬玉把綠豆湯拿進堂屋,既然三個人都在家,也就用不著分飯菜了,正好今天飯菜多,乾脆就擺出來大家一起吃。
鐘斯年不知道是不是難得對那碗綠豆湯感興趣,沖澡特彆快,陳喬玉躲在廚房裡,估摸著差不多了,才走出來。
陳青楊坐在堂屋門口的小板凳上就著飄忽的煤油燈寫作業呢,看著院子裡洗澡的鐘斯年,有些一言難儘又有些羨慕。
這一身疙瘩肉,哪個男孩子不羨慕啊。
可就是這鐘知青做什麼都有點兒旁若無人的態度,以前他回來得晚,晚上在院子裡沖澡也就罷了,這會兒才七點多,天剛黑,他就在院子裡沖澡。
陳青楊欲言又止,但天色確實已經暗下來了,他都隻能看到鐘斯年的輪廓,陳喬玉在廚房裡應該看不到什麼吧。
鐘斯年衝完澡,又順帶手把衣服搓了,看著手裡隻剩下硬幣大小的肥皂,鐘斯年皺了皺眉,用力搓了幾下,又把已經更小的肥皂放到窗台上。
而後纔去屋裡換了衣服。
陳青楊這才留意到鐘斯年曬在外麵的衣服大多都是上衣背心褲子,內褲倒是從來冇曬出來過,估計是曬在屋裡窗戶邊上了。
還是知道避嫌的……陳青楊鬆了口氣。
他作業寫完,鐘斯年也換好衣服出來了,陳喬玉也把灶膛裡的紅薯跟土豆扒拉出來了。
“青楊,鐘知青,快來吃飯吧!”
陳喬玉心情不錯,能吃飽飯、吃好飯,比什麼都重要。
陳青楊早聞到肉味兒了,這會兒更是忙不迭的拖著腿坐到椅子上,喊鐘斯年:“鐘大哥,快點兒,開飯了。”
鐘斯年坐了下來,但是對著滿桌子的肉蛋豆腐,他有些遲疑。
他這個人不喜歡欠彆人的,起初陳青楊給了他兩塊南瓜餅,他就還他們一捆柴。
後來陳喬玉給他留飯,他就乾脆把柴火都包圓了,有什麼事儘量幫。
但這一桌菜顯然已經超過了平等互換的範疇了。
陳喬玉當做冇看到鐘斯年的神色,隻把綠豆湯遞給他:“鐘知青,昨天多謝你了,要不是你背青楊回來,估計我們能走到早上。”
然後又狀似無意地說道:“青楊這回傷得實在是有點兒嚴重,得好好補一陣子。”
這樣嗎?
鐘斯年看了看紫茄子一般的陳青楊,再看看這姐弟倆火柴棒一樣的細胳膊細腿,心道,這樣的確實應該補補。
邏輯自洽,鐘斯年便也不再遲疑,端起碗來把那口自己惦念已久的綠豆湯灌了下去。
這一口氣就灌了半碗。
綠豆熬得沙沙的,還特地撇去了綠豆殼,剩下的部分細膩綿密,配上甜滋滋冰冰涼的湯水,沁人心脾,五臟六腑都瞬間清涼起來。
正巧一陣穿堂風從堂屋裡吹過,三個人都齊刷刷地發出一聲舒服的歎聲。
陳喬玉忍不住笑了出來:“快吃吧。”
接下來的吃飯過程可謂是風捲殘雲,陳青楊正在長身體,饞肉饞得不行,尤其摔傷之後心理上也有點兒需要嗬護,直接將臉埋到碗裡吃了起來。
陳喬玉吃東西向來斯文,但是速度絕對不慢,快準穩狠,吃下去的也不少。
但最厲害的還屬鐘斯年,之前大多數時候都是陳喬玉留什麼鐘斯年吃什麼。
鐘斯年也冇說過什麼,所以陳喬玉留得也隨意,估摸著比她自己吃的多一半就是了。
結果今天跟鐘斯年麵對麵地吃飯,看到他風捲殘雲的樣子,頓時反應過來了:“鐘知青,之前我給你留的飯菜,你是不是……都冇吃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