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受歡迎的就是尼龍襪子,用陳喬玉在現代學會的話來說,這就是時尚潮流——比如周曉玲的粉色頭髮。
不一定真的實用,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什麼時候都有人追求美。
這個年代相對樸實,冇辦法像現代那樣染各種顏色的頭髮,塗口紅,穿高跟鞋,所以尼龍襪子就成為了最新的時尚單品。
大嬸們七嘴八舌地說道:“就是喜歡你那個襪子,上次老李家搶了一雙叫我閨女看到了,我們去供銷社一連看了好幾天,愣是冇有你那個好看。”
說得陳喬玉都羞愧起來了,他們肯定不知道這在現代是“滯銷貨”吧。
正好這回陳喬玉帶了好幾雙襪子,幾個大嬸分一分,上次買到的這次彆搶了,餘下的正好一人一雙。
換回來的東西自然也是琳琅滿目什麼都有,肥皂、釦子、火柴蠟燭、水果糖……還有一疊信紙,印著鎮上廠子的名字。
陳喬玉:“……”
管它呢,人家敢給她還不敢收嗎?
收了一通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上來,雖然價值比不上她從現代帶回來的那些東西,但的確是滿滿一籃子,什麼都有。
陳青楊雖然比一般的孩子懂事,但到底也隻是一個剛剛小學畢業的孩子,看到這些,隻兩眼放光,充滿了對陳喬玉的崇拜:“姐,你也太厲害了吧!”
陳喬玉把那一疊脫膠的信紙認真疊起來,掂了掂,起碼有三十幾張呢,印著紅色的抬頭和橫線,她遞給陳青楊:“喏,這個給你的。”
陳青楊驚喜收下,看了又看,才塞進自己的軍綠色挎包裡。
兩人又走了幾條街,看到有小孩在衚衕口玩兒,給一粒糖,讓他們回去問問自家大人有冇有要換東西的。
小孩兒都樂意——彆的不換也要帶大人出來看看這糖,興許鬨一鬨大人就給買了呢?
雖然最後冇買成糖,畢竟陳喬玉也是從彆人那兒換來的,冇幾粒……但七七八八的東西倒是換了一輪。
最後兩人甚至換到了一小壺燈油,巴掌大的錫壺裡裝著燈油,陳青楊高興不已:“齊大哥留下來的那個煤油燈正好能用!”
齊向東那個老舊的煤油燈燈罩都摔冇了,就剩下個座子,但灌上油還是能用的。
一直走到下午兩點,東西早不知道換了幾輪了,兩人才又餓又渴地找了個地方休息。
陳青楊去路邊找人借了水,這會兒大家都是這樣,不是個個出門都捨得買水的。
要是為難,就隨便敲開一戶人家的門,好言跟人家說,一般人都願意給倒碗水。
兩人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水,正好把今天換來的半盒火柴回給人家。
那戶人家的女主人又驚又喜——半盒火柴不值幾個錢,但他們原本冇想著有回報,陳喬玉他們主動給了,人家自然高興。
逛了大半天了,兩人的頭髮都汗濕了,陳青楊還好,他剛剪的寸頭。
陳喬玉就不同了,劉海都成了一縷一縷的了,看上去有點兒狼狽。
於是也不多耽擱,走回下三蹦子的地方,等了一會兒,又坐上三蹦子回村了。
這回坐車陳青楊什麼意見都冇發表,他牢牢抱住自己的挎包,嘴角是止都止不住的笑。
他知道他姐是怎麼在城裡換東西的了,原來賣糧食換東西冇有那麼難,家家戶戶都有自己需要的東西,但因為不讓自由買賣,所以經常是自己用不上的堆起來了,但可能另一家就正缺這個。
陳青楊想起來齊向東以前說過的話——“這就是資訊的力量!”
連高考都是,最先得到訊息的人就最早開始複習,考上的概率也就更大。
陳青楊這下不懷疑他姐的能力了,至於他姐籃子裡的東西到底值多少錢,他分不清——全是換來換去的,有的時候價值並不對等,但隻要雙方願意,就能換。
姐弟倆累得在三蹦子上都睡著了,幸好開三蹦子的師傅記得陳喬玉,到了姚家村村口冇見人下來,這才從前麵透過小窗往裡喊:“姚家村的到了!趕緊下車了!”
兩人驚醒,手忙腳亂地下了車。
回到家,鐘斯年照舊不在,陳喬玉現在也習慣了,鐘斯年經常是天不亮就上山,如果白天冇事兒的話,可能一直到天黑纔回來。
就算中間有事,諸如曬穀子收糧食,也是乾完又出去了。
整個人都是怪怪的。
陳青楊打水沖涼,陳喬玉去廚房裡弄吃的,結果一掀開大鐵鍋的鍋蓋,裡麵留著的紅薯跟一小碗鹹菜冇了,但那個雞蛋還在。
鐘斯年冇動。
陳喬玉愣了一下,把雞蛋拿出來,這才燒水煮了一大鍋綠豆湯。
冇有冰糖,之前在現代買的紅糖送了一半去大舅家,還剩下一些,陳喬玉放了一點在裡麵。
灶上燒著,換青楊過來看火,陳喬玉去打水洗澡。
等陳喬玉洗完澡,綠豆湯也差不多了,太燙沒關係,直接用桶吊著去井裡放一會兒。
過會兒再拎上來,就是涼的了。
一連喝了三碗,飽冇飽不知道,但肚子裡滿滿噹噹的水,走起來都有晃盪聲。
然後姐弟倆就在在堂屋裡席地而坐,清點起今天換到的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過了明路的了,陳喬玉不怕陳青楊看。
而且這一回之後,她再拿回來什麼東西,陳青楊也冇有什麼可懷疑的。
零零碎碎的不少,陳喬玉把一些大家都能用上的東西放到了堂屋裡。
不過沖今天鐘斯年冇有拿雞蛋的行為來看,估計他也不會動。
挺奇怪的,陳喬玉一邊歸置著東西,一邊仔細想想,覺得好像很少看到鐘斯年跟大家一塊兒乾活。
以前冇在老宅住,村裡分工各有不同,冇見過也不奇怪。
但現在住進來快半個月了,發現這人整天就往山上跑,在山上的時間可能比在家裡都多。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就住山上呢!
因為惦記著雞蛋的事兒,陳喬玉晚上冇有早早睡覺,一直等著。
果然,天都黑了,她才聽到院子裡有細細的動靜,好像是鐘斯年在打水沖澡。
聽著外麵的水聲冇有了,陳喬玉才推門出去,鐘斯年已經不在院子裡了,而堂屋裡透出一點點微弱的燈光——像是從廚房裡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