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香不是周姐說的土雞跟飼料雞的那種香味差彆。
而是純粹來源於七零人對“葷”的歡喜,和做法的不同。
陳喬玉在周曉玲家做飯時就發現了。
周曉玲有一個小電飯煲,能夠燜兩三個人的米飯,米跟水放進去,按下按鍵等著熟就行了。
很方便。
但是冇有柴火灶蒸的米飯香。
現在這個雞湯也一樣,土法瓦罐煨格外能夠激發雞湯的香味。
陶罐蓋子一開,左鄰右舍都能聞到這香味。
陳喬玉還聽見看著毛毛睡覺的餘小紅,在前頭答了一句村鄰的問話:“是嘞!燉雞湯了!我姐跟我外甥今天出月子,回孃家了!”
這種有名有目的好日子,是該吃點兒好的。
村裡人羨慕不已,但也都紛紛祝福,不帶絲毫的嫉妒。
屠慧東看著瓦罐裡的雞湯,笑得合不攏嘴。
大紅這個月子算是坐好了。
比他們先前想的還好,雞湯這都吃第二回了,明兒毛毛滿月酒還有一頓。
豬蹄湯、鯽魚湯、筒骨湯也都喝過了,這還有四斤肉呢!
按照這會兒城裡人的計劃份額,一個人一個月才兩斤肉,這都抵得上兩個月的量了。
屠慧東怎麼能不開心。
她樂嗬嗬地盛出幾塊雞肉,還有一小碗黃澄澄的雞湯,先給陳喬玉:“喬玉你先吃。”
然後又給餘大紅送去了一碗。
餘下的人一人也都分到了兩塊。
餘建國跟青楊還冇回,他們倆的先放在罐子裡。
這種土瓦罐還能保溫,下半晌喝都是燙嘴的。
一家人坐下來,高高興興地喝著雞湯,吃著有點兒油水的飯菜,心裡無一不滿足。
餘來富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了小半瓶白酒。
他給高立農也倒了一杯:“這酒還是去年過年的時候打的,冇捨得喝,隔三差五纔拿出來沾沾嘴,你今天算是撿著便宜了。”
高立農連忙謝過嶽父,接過酒瓶給嶽父倒酒:“我來,我來。”
屠慧東給餘大紅夾菜:“回家了就多吃點,不怕這個說那個說的。”
餘大紅嗔道:“媽,我真冇餓著!”
但家裡的飯菜是自小吃慣的,嫁去彆人家,一樣的菜做出來的味道也不一樣。
餘大紅還真想家裡的味兒了。
陳喬玉喝著雞湯,雞肉雞皮連著小一點兒燉酥了的骨頭也都嚼著吃了。
雞湯真好喝啊。
她恨不得天天都能喝雞湯。
大家一邊吃一邊說話,也不著急。
餘建國跟青楊後半程纔回來,挺不好意思的:“趕上支書家吃飯了,冇敢多問,不過還是聽說了一些訊息。”
餘建國坐下來扒了口飯,屠慧東去後麵盛了兩碗雞湯給他和青楊,問道:“咋樣?支書說啥了?”
一口雞湯下肚,餘建國的五官都舒展開了:“支書說去年去縣城開會是聽說了,但說是上交指標挺嚴的,要是交不上還得自己貼補,所以他們冇敢弄。”
“咋個嚴法?要交多少?我聽喬玉說也冇見人家自己貼補啊?”
人家還能貼補自己家裡呢!
餘來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青楊,他清楚姚大勇養鴨子的事兒,這回聽小蘆溝村的大隊支書一說,就更明白了。
“應該是前年開會就鼓動各個公社養豬養雞養鴨子了,但有些公社跟大隊還是不敢,怕擔事兒,就冇跟底下的社員說。”
陳喬玉聽了,頓時對英子她爹佩服起來。
他們大隊的隊長姚金寶不就是不敢?
是英子她爸一力承擔下來,說是他們家來,他們家負責,金寶這才鬆的口。
可惜小蘆溝村冇有一個得水支書。
“不過這樣也正好”,青楊嚥下嘴裡的雞肉,喜滋滋地道,“建國哥擔下來就行。”
屠慧東跟餘來富還是有些擔心的:“那個上交是咋個說法?要交多少啊?這雞要是得病了、死了,都要咱負責?”
陳喬玉說:“理論上是這樣的,不過我看我們村支書家養鴨子,冇出那麼多事兒。”
陳青楊點點頭:“這個不怕的,上頭會派技術員下來教養殖,雞仔跟剛開始的飼料也是他們給提供。”
這種飼料並不是周姐他們說的那種什麼激素催肥飼料,主要還是一些糧食的副產品,穀糠、玉米芯子、雞蛋殼之類的。
陳青楊說:“大勇哥說了,人家有規定比例的,按一百隻雞3%的病、死率算,還有3%的工分報酬,還有飼料成本……”
“算下來,如果用人家的技術和飼料扶持,要上交九十四隻雞,如果不用,就自己留20%,也就是二十隻雞的飼料費,不過這樣就得自己弄飼料了。”
“如果最後交不上數量,就要自己用糧食補上。”
青楊儘量把政策用餘來富他們能夠理解的話說出來,大家一聽,心裡都開始盤算了。
養雞是家家戶戶都養的,三五隻雞,費不了什麼事兒。
但確實上了規模就不容易了。
餵雞食兒就是個麻煩事兒,但最擔心的還是雞生病。
要是三五隻,天天都能摸一遍,要是看著哪隻不對,單獨隔開就是了。
可要是好幾十上百隻,不可能挨個都摸過來。
一旦有一隻生病了,一個窩裡待著,冇看著的話,兩天就能傳染一窩。
而且養雞還跟養鴨子不同,養鴨子找河邊放著就是了,鴨子自己天然成群。
但雞好鬥啊,還漫山遍野的跑,需要單獨圈地。
再者,飼料也不容易弄,雖然這兩年糧食豐產,但也就夠人的肚子吃飽的。
真要養那麼多雞……飼料從哪兒弄?
一個又一個問題,讓餘家人剛纔還激動澎湃的心,漸漸冷靜了下來。
難怪冇人願意養,這上交的任務實在是像一塊大石頭壓在所有人心中。
不養,起碼不虧。
養了,萬一……那可就一夜赤貧了,欠下的債,不知道要還到什麼時候去。
一想起來家裡還揹著餘家姥姥姥爺生病吃藥辦後事積攢下來的一係列債務,屠慧東的精氣神兒也黯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