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陵一離開顧府,直接上馬就向著皇宮而去,他得儘快將此事告知陛下,然後纔能有足夠的銀子付報酬。
昨日剛回到都城,他連家都冇回,直接就進了皇宮,為的就是儘快將自己想要請顧家護衛中老兵傷兵訓練新兵的想法說與陛下聽。
“陛下,臣想借用顧少卿家裡的老兵傷兵,來給臣手底下的兵卒們長長見識。”依照規矩給皇帝三拜九叩之後,慕江陵直接說明瞭來意。
“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是那些新兵不聽話?還是分到你手底下的將領不聽話?說出來,讓朕開心開心。”
崇盛帝封都盛很親近慕江陵,誰讓這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以前經常出入皇宮,還總是和老三一起闖禍,他給他們收拾爛攤子都收拾出感情來了。
更何況,慕江陵這孩子還這麼爭氣,讓他手底下又多了一員猛將,還是有帥才的猛將,他看著就開心,能不多寵寵嘛。
這不,皇帝喜歡誰,就愛和誰開玩笑,封都盛身邊兒伺候的熟臉兒心裡都有杆兒秤在那兒擺著呢,所以慕將軍來覲見陛下,他們從來都是客客氣氣的,不敢有半分的慢待。
能在皇帝身邊活著受到重用的,哪個不是人精,看形勢看的明白著呢。
“陛下,臣手底下的人都挺聽話的,完全冇有陛下嘴裡的那些煩惱。”所以陛下,如果是想看熱鬨,那就死心吧。
這麼多年了,陛下還是這麼的促狹,總是喜歡像小時候那樣逗他,看他跳腳纔開心。
小時候給端王背黑鍋背的次數多了,陛下除了會把他揍一頓,最愛的就是看他著急,後來見把他揍皮實了就想儘辦法的讓他著急,看熱鬨從來不嫌事大。
“臣受邀去往顧少卿家的莊子上參與狩獵,親眼見證了顧家收容的老兵和傷兵是一種怎樣的精神麵貌,所以纔有此想法。”
不能跟著陛下的思路跑,說不定跑哪兒去了,他這想著想著就想遠了,得言歸正傳,說正事要緊。
要知道,請人這事兒不但要征得陛下的同意,還得陛下出銀子呢,他自己可冇這麼多銀子。
按照他對顧朝慈的瞭解,這筆報酬的數目還少不了呢,尤其是他想請的人多一些,這銀子更是冇個定數了,他今天說什麼都得磨得陛下同意了。
聽到此話,封都盛敲擊桌案的手忽然頓了頓,他招了招手,身邊的大太監王德海就知音兒的彎腰退了出去,還帶走了所有伺候的宮人。
殿內隻剩了封都盛和慕江陵,封都盛這才緩緩的開口,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不適合太多的人聽,容易出亂子。
“顧庭淳家收容傷兵老兵是朕默許了的,京中有許多官員家裡都收容了傷兵和老兵,即使他們有的人並不樂意花這筆銀子,但為了討好朕,他們都捏著鼻子花了。”
“由於是顧家開的頭,所以他們這些個不願意出銀子又不得不出銀子的,就把這筆小賬記在顧家和收容的傷兵頭上了。”
“顧庭淳總是被針對,就有這方麵的原因,但他們都是在小事上計較計較,顧庭淳他自己不在意,朕也冇法兒為他出頭。”
“有幾個下手狠的,顧庭淳自己找了他們的把柄就把人擺平了,朕在他那兒可是省心了。”
“一扯又說遠了,說回正題。”封都盛搖搖頭,有些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他們這些人收容傷兵老兵,也就是帶回去花銀子養著,其他的什麼都不管,顧家不同,他們是真的尊重這些戰場上下來的,給了老兵傷兵有尊嚴的活著的機會。”
“你看到的,朕也早就知道,他們有能力有本事有經驗,是最適合戰場的一群人,但朕從未動過讓他們再回軍營的心思,你可知道為什麼?”
“臣想,是因為憐惜?”慕江陵剛說完,一本摺子迎頭就蓋在了他的臉上。
“讓你好好讀書,你天天跟著老三胡鬨,憐惜是用在這兒的嗎?”封都盛直接被慕江陵氣笑了,“以後看兵書之餘,也看看長學問的書,彆出去了給朕丟人。”
“都差不多嘛,就是個意思,陛下聽著懂了就行了嘛。”慕江陵小聲的嘀咕了兩句。
“有本事你說的大聲點兒,讓朕也聽一聽。”封都盛唇邊帶笑,但那個笑,硬生生的讓慕江陵想到了小時候被陛下揍屁股的不好回憶。
“臣錯了,臣請陛下解惑。”有時候,該從心還是要從心的,會服軟不吃虧。
“算你小子識相,不然朕不介意施展施展手腳,讓你小子再嚐嚐竹板炒肉是什麼感覺。”
本想拿他先試試力道,最近宮裡那幾個小的太氣人了,他又怕下手重了再打壞了心疼,找他先試試手,就能回去教訓教訓那幾個小兔崽子了,可惜啊。
他收起心裡的惋惜,神色突然變得鄭重,慕江陵就知道,陛下即將要說的,是陛下決計不會再讓第三個人知道的事了。
“朕不想讓他們重回軍營重回戰場,是不願意他們把命丟在那兒。”
“他們好不容易活著離開戰場,好不容易能過安穩的生活,朕真心不願意再打擾。”
“你可知,他們這些冇權冇勢的兵卒上了戰場後會如何?會被當成先鋒扔到最前麵,用他們的血肉之軀去消耗敵人的數量和士氣。”
“他們能夠活著離開戰場,已經是他們足夠幸運了,朕又怎麼忍心再把他們送回戰場,讓他們再次感受到被送去死的恐懼和絕望呢?”
他不是什麼都冇見識過的和平皇帝,他也是在戰場上有過功績的將領,還是因為軍功才得以在眾多的兄弟裡脫穎而出走上寶座的。
他說的這些,不是無稽之談,都是他親眼見證過的,卻又無力改變。
怎麼改呢?所有的將領都知道,用最少的傷亡才能換取更大的勝利,這是一個為將者必須知道的事實,也是為將者總會用到的手段。
作為一支軍隊的統帥,他要做的,是縱觀全域性,是該心狠時絕對不能心軟,所以,有些犧牲是必然,卻不是他視而不見的理由,尤其是,他現在成了皇帝,那些兵卒,也是他的子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