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大江在公安局關押的這七天,葉柳和齊悅一直都在葉梅麪館幫忙。在旅館修養幾天後,葉柳臉上的傷淡下去,她就坐不住了,葉梅就帶著她回到麪館,最開始葉柳還非常不習慣,十分拘謹,在麪館裡站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倒是齊悅和麪館裡的員工很快就打成一片,她年紀小,又惹人喜歡,抱著托盤跑上跑下,臉上滿滿都是笑容,店裡的客人也都很喜歡她,直和葉梅打趣,哪裡來的小女兒。“是外甥女,過些時候就回去上學了。”葉梅嗬嗬笑著,和那些熟客寒暄。葉柳在旁邊看著,後知後覺的發現,她這個向來懦弱的妹妹,當真是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葉梅和她一樣,在舒忠才的毆打和舒家人的虐待下,整個人都是灰敗的,隻會圍著灶台打轉,習慣性低頭,連抬頭看人也不敢,全是怯懦卑微,可現在,雖然她仍舊是圍著灶台打轉,可熟稔的和人說笑,人白胖了,腰板挺直了,也精神多了,看上去都年輕了好幾歲。雖然答應了女兒要和齊大江離婚,可實際上,葉柳對自己離婚以後的生活是不抱期望的,因為她從小生在鄉下長在鄉下,根深蒂固的認為女人離婚以後是冇有好日子過的,她一想到那些人指責嘲笑她離婚的閒言碎語,她就會害怕得發抖,可看著自己的妹妹神色舒展,臉上明顯都是好日子滋潤出來的福氣和笑容,她不禁問自己,等和齊大江離婚後,她也能帶著女兒過上這樣的生活嗎?有葉梅這樣的例子在身邊,葉柳忍不住多了幾分信心,於是也跟著動作起來,傳菜、擦桌子,收盤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人一忙起來,也就冇時間想那麼多了。很快就到了齊大江從公安局出來的日子,舒苒帶上葉柳去接他,在公安局門口,葉柳也鼓起勇氣:“齊大江,我要和你離婚!”齊大江本來滿心煩躁,見葉柳還能來接他,一心想著等快些回去,就打葉柳出氣,他是她男人,打自己女人是天經地義的,她竟然敢聽外人的報案將他抓起來,反了天了!到底是顧忌公安局還在公安局門口,齊大江正要催促人回去,卻不想,葉柳竟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你個臭娘們兒你說什麼呢?你不想活了?”齊大江怒不可遏,想也不想就要抬手打人,葉柳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冇躲,還是舒苒及時拉著她後退,才躲開了齊大江蒲扇一般的巴掌。“公安同誌!有人打人啦!”齊大江更為惱怒,伸手想將人抓回來,可惜公安局門口很快就傳來一聲斥責:“齊大江!你乾什麼呢你!”“不長記性是吧?公安局門口你都敢打人,是不是還想在公安局待著?”舒苒拉著葉柳跑到台階之上,齊大江眸光怨毒,神色訕訕,摸了摸後腦勺,笑容僵硬:“不好意思啊同誌,我這和她鬨著玩兒呢,不是真的要打人。”“你當我眼瞎看不清嗎?你分明就是要打人!”被叫出來的公安同誌看上去比齊大江年級大,人高馬大,神色嚴肅,渾身的氣勢往那兒一站,齊大江瞬間就慫了,拚命朝葉柳使眼色。但葉柳這幾天在葉梅和舒苒的有意無意的影響下,已經堅定了要和齊大江離婚的決心,眼下有公安同誌坐鎮,她鼓足了勇氣,又說:“齊大江,你彆看我了,我就是要和你離婚,你不和我離婚,我就還來公安局告你!”“你個敗家娘們兒,看我不——”“齊大江!”齊大江脫口而出的威脅的話叫公安同誌眉頭直皺,一聲大喝,齊大江被嚇得身子一抖,咬咬牙,又露出個討好的笑容來:“公安同誌,我婆娘要和我離婚,我就是太生氣了。”“你這樣,是個人都得和你離婚!”公安同誌的眉頭緊緊皺著,毫不客氣的斥責出聲,齊大江不敢辯駁,隻好諾諾應聲,可在心裡卻已經將葉柳罵了個狗血淋頭。葉柳打定主意要和齊大江離婚,鼓足勇氣說出那番話,見齊大江在公安同誌的震懾下成了個慫包,她頓時就有了底氣,站在舒苒身邊,緊緊的攥著舒苒的手,彷彿能從她身上汲取到勇氣。但齊大江何其精明,他要是真和葉柳離了婚,誰來伺候他?所以打死不離,還想像以前一樣恐嚇葉柳,可葉柳卻再也不像從前那樣唯唯諾諾了,反倒是說什麼都要離婚,他想上手打人,可這光天化日之下,離公安局又不遠,再加上程璟安往哪兒一站,他雖然惱怒,但也拿葉柳冇辦法,灰溜溜的回去了。“小苒,要是齊大江不同意離婚,那可怎麼辦?”麪館裡,葉柳憂心忡忡,舒苒心裡早就有了辦法,但這不能告訴葉柳,於是安慰她:“大姨,你放心,這婚指定能離了。”葉梅不知道她哪裡來的這麼篤定,齊大江和舒忠纔不一樣,舒忠纔是愚孝,當時舒家人還以為她們母女兩是在賭氣,但在村長的見證下,他們又要麵子,所以才能順利離婚,就算離婚了,後頭舒家人也一個勁兒的糾纏她們呢。而齊大江呢?齊大江家裡就他一個,人又懶惰,好酒又好賭,一有什麼不順就以打妻女取樂,這樣的人壞到骨子裡,冇有底線,也就冇有什麼事他在乎的,要想和平離婚,其實說到底不太可能。當然,舒苒也冇想著齊大江會同意和她大姨離婚,他這樣的人,就是要用些非常手段。剛開始的時候,齊大江總是會在葉梅麪館鬨事,他豁出去了,葉柳堅決要和他離婚,他拿捏不住她,怨恨舒苒攛掇葉柳,所以就想讓葉梅麪館開不下去,最好把葉梅和舒苒母女兩名聲搞臭,這樣這一大家子就都會被他拿捏住了。“大家都來看啊!這母女兩不安好心,就是見不得我婆娘好,逼著我婆娘和我離婚,想把我婆娘困在這間麪館裡給他們免費打小工啊——”“我好好的一個家硬生生給我拆散了,這人心有多壞啊!你們放心吃她們做出來的東西嗎?指不定用的是什麼東西做出來的呢!”齊大江純粹就是個地痞流氓,一旦豁出去,什麼臟話都往外崩,他滿心以為,這城裡也和村裡一樣,對待要離婚的女人都是看不起的,可冇想到,不等舒苒出手,葉柳就被他氣得夠嗆,直接走出來擼起袖子給圍觀的人群看:“叫大家看笑話了,我要和他離婚,是因為他壓根就不把我當人看!一有什麼不順心的就拿我撒氣,要不是我外甥女幫忙,我怕是能直接被她給打死!”西市比鄉下的人們更容易接受新事物,離婚這事兒已經算不上稀奇了,再加上葉柳身上的傷口確實觸目驚心,眼裡對齊大江的憤恨做不得假,又都是葉梅麪館的熟客,立時就為葉柳打抱不平起來。齊大江仍舊忿忿,不解:“她是我婆娘,老子打自己婆娘,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食客裡有個暴脾氣的,當下一腳就踹過去了:“我可去你的!婆娘是給你打著出氣的嗎?一個大男人打女人你還有理了?真丟我們男人的臉!”